深深地由鼻间吐了好长的气息,脑子里忽感到阵阵晕眩,感觉一种自作孽不可怨,特别有所感触。虽然不久前我还潇洒的大步大步的跨出学生的身分,还庆幸的是再也不必受到拘束,但我忘了在家当个闲人并不代表就快活,以往在学校我的吃喝拉撒都不在妈的眼里,一旦脱离了学校生活,在妈眼皮底下过日子,绝对不亚於国防部的军事训练。
满腹委屈夹在我呼吸的空气里,双脚没有动静的踩踏在地,边想着嘴也嘟得更高,妈却早压抑不了情绪的破口大喊了:「是脚踏车坏了吗?」
我一时没反应,还低头看着脚踏车:「没啊!谁说它坏了?」
妈有些被打败的冲了过来,一掌打在後脑勺斥骂:「真会被你气死,难怪你们老师会觉得无能为力,也不过要你送个外卖,居然可以拖拉不定还魂不归体,我真的是—」
「知道了知道了。」眼看妈又要一长篇的没完没了,我只好急忙的踩下踏板,边向站在门口的妈大喊:「就像你说的,当务之急的要将东西送到客人手中,趁还热着呢!」
「石家燕,你回来就—」
嗯,其实在妈打算要效法玄奘大师的金箍咒前,我早已用尽全身力气踩着踏板扬长而去。
车很快顺着下坡溜了下去,凉风拂过我的脸颊,短发随风飘逸其中,虽然骑脚踏车是件费时费力的交通工具,但有一点好处,享受这阵风,然後就会发现,原来整座山布满淡淡的青草香,伴随着一阵阵烧树木的味道,我想我好像很久没好好享受过属於烟山的气味了。
烟山,位居新竹县的某处被遗忘的村落,或许是因为这村落的树木繁殖过快,这里的村民都会将多余的木给烧掉,因此假若你是由天空向下望,这村落是烟雾浓浓再加上村落旁有一座小山,故被称为烟山。
这地方什麽都没有,有的是纯真、保守还有该死的纪律,也因为这些狗屁纪律,让我成为老师的眼中钉,成为这村中人人拒而远之的怪物。我怪吗?有时候会问自己,但老实说怪的人或许不是我,至少我知道在城内的女孩,哪一个不是花枝招展的,总知我觉得根本就是这里的人太小题大作了。
总之,在这个村里既然无法改变我给人的印象,那又何须努力去强求这一切。
在骑到快到平地时,我燃起一股童年趣意,很小的时候爸爸总是戴着我从这个坡骑下时,坐在後座的我会将两手呈现像棵平衡木般,然後烟山的风会一股气的包覆在我手掌心,那时候真的以为大自然全在我的掌握中。
将左边那只手慢慢的伸出外头,利用右手去支撑方向。
风,微弱了点,如果没有平下心去体悟,你感受到的可能只是普通的凉风罢。
如果这种舒适感是种幻觉,有时候我常常想着,就这样安逸的渡过後半生多好,但冥冥之中迎面而来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关卡,往往以突发状态,让人措手不及。
如同现在,当我沉入记忆里最深最美的世界里,一声呼喊声急切地打破了它,「小心!」
等我睁开眼,前不远处居然有只狗正杵立在原地东张西望。
「喂!搞什麽!」我口出咒骂,惊慌的将手收回,按下煞车,但这台废铁偏偏就如同外观一样,完全老得连煞车都没办法。
我拼命的用尽力去按煞车,手却无论将煞车抓到最底,这台破铁却仍继续向前且加速中,我自己都不知该如何解释眼前脑袋是有多空白。
说多空就是有多空,我乾脆到最後就这样放弃不按煞车,两眼放空的看着那只狗距离我越来越近。
不知过了几秒,然後眼前又多了个身影的冲出来,那个身影又再一次的惊醒了我,当下反应又立即的压下煞车。
叽--
这一声尖锐的煞车声惊醒了烟山的长久的平静。
就在我将两脚放下要着地,遗憾是车速已经快到任凭我的脚不停与地板的石头发出摩擦,却仍无法停止这一切时,就已经证明这才是现实世界,既残酷又无能为力。
我本来是打算要放弃,眼看飞快的速度就要撞上那个人,我仅剩的选择只能将脚踏车倾斜至一边,然後人和车子如颗圆球般随着坡度滚了好几圈,在倒下前,唯一存在脑里的念头:能平安就好,该死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