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上上下下又重新打量了一下易尘,易尘淡然一笑,轻轻的走上前来,看着夜阑的眼睛,不复刚才的痞气,真诚的说道:“若是我想怎样,天地坊里就可以,试问你将如何?”夜阑听了这话,仔细的想了想,身上的肌肉顿时放松下来不少,可不是么,对方要是想怎么样,天地坊里喊一嗓子就行,而且那里的护院至少是武者修为的,而且经验老道,自己肯定在天地坊肯定讨不到半分便宜,何况自己身上除了已经被自己摔了的翠玉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的。后退了一步,夜阑皱着眉头,诚实的答道:“打不过!”顿了顿,又自信的说道:“可是我跑得了!”
易尘顿时哭笑不得,这位仁兄还没傻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唔,身体健硕虽然看起来有点偏瘦,不过这身法可是真心不错,冲着夜阑一拱手,正色道:“在下陈易久,见过夜阑兄!”夜阑顿时闹了一个大红脸,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心里莫名的升起了些许信任感同好感,窘道:“陈公子...刚才我...”易尘微微一笑,大度的挥挥手,笑道:“叫我易久就可以了。”“易久,我,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妹妹病的重,不然我也不想如此啊!”夜阑精神放松以后,心思马上就跳转回现实,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夜阑想着自己的妹妹悲从中来,望着易尘问道:“易久,我问过,魏城名医出诊就需要十银,可是我,可是我...”夜阑攥紧了拳头,肩膀一阵抖动,看样子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入李府盗宝,刚才还想出手伤人,只身犯险,原来事出有因。人命关天,那还在这里啰嗦什么,易尘道:“翠玉我买了!”直接给钱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要,轻轻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张五金的金票递了过去,夜阑手忙脚乱的从怀中拿出翠玉,看着夜阑想接又不想接犹豫的样子,易尘喝道:“怎的如此婆婆妈妈,就当我买了你的了,不想后悔一辈子就赶紧请大夫!”劈手夺过翠玉揣进怀里,顺便把五金塞给夜阑。夜阑一把抹掉了眼泪,点了点头。
易尘同夜阑请了大夫赶回魏城夜阑的临时落脚的地方,位置的客栈里一个看起来阴暗潮湿的房间,进到房间,有股子发霉的味道,房间最里边的床上,躺着一个一脸病容的女子。易尘连忙仔细‘看’了看,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若不好好医治肯定捱不了多久。白胡子的大夫虽然罗里吧嗦的,倒是有两把刷子,望闻问切之后提笔开药,撂下笔,轻轻吹了吹墨迹,叹了口气对着夜阑说道:“令妹若想完好如初,必须要按方抓药,人参灵芝用以续命,这两味药呢,必须要百年以上的...雪莲祛毒,年份自然越久越好...”大夫斟酌了一番后接着说道:“第一个方子里的这三副药乃是关键,用以治病,第二个方子固本培元,后边的若是实在...慢慢调养就是了。”
夜阑面露难色,但是还是千恩万谢付了诊金,送大夫出去了,大夫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回来之后两人聊了几句,易尘便起身告辞了。送走了易尘,回到房中,夜阑叹了口气,五金看起来不少,但是对于治病来说这点钱还是不够啊,第一个方子要吃十服药,单单只算里边几钱的人参灵芝雪莲都要很多钱,就算用到最省也还是需要个四五金才够,只靠自己平素给人跑腿什么时候能挣够!夜阑本来放松的的拳头又攥起来了,突然拳头松开了,大步紧走,方桌之上,水杯之下压着一张五金的神赐票,夜阑的眼泪终是没有控制住,静静的流了下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世道无常,人心叵测,易尘平素也见过不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偶尔也解囊相助,但是救得了几个呢?夜阑的事情,只是机缘巧合,易尘只是念在夜阑兄妹情深的份上,临时起意的想帮他一把,对于钱财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十金对于现在的易尘来说也不算什么大钱,也没想求个什么回报。走出客栈易尘也失了去天地坊的兴致,一时间却又不知道去哪里,反正离千金舍也不远,索性就沿着大街走一走。
渐渐的近了千金胡同,路边的茶楼酒肆渐渐的多了,闹腾了这么长时间,还是早上吃的东西,听着肚子发出抗议声,易尘才发觉有些饿了,抬头望去,前边正是千金胡同几家比较有名的酒肆之一,正待上楼,忽地旁边有人笑道:“前边莫不是易久?”易尘一回头,嬉笑道:“哎哟,原来是承嗣兄啊,怎么今天没陪着哪家的姐姐去我那里捧捧场啊!”
面前这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公子哥乃是千金舍的老主顾莫公子,听这名字就知道是莫家的一根独苗,莫家乃是魏城第二大的家族,莫鸿飞只是魏城的一个文官,官职不算大也不小,本来在魏城籍籍无名,只是莫鸿飞生了四个好儿子,莫言,莫语,莫道,莫谈。
老大莫言,继承并发扬了父亲的才华,是南越某年的状元郎,官场多年,现在官居烟波郡的郡丞,烟波郡的文官一把手是也!莫言的女儿墨寒梅从小知书达理,温柔娴淑,嫁给彭城李家的李致远,李致远官居彭城的城丞,(倒霉丢东西的那个,莫言李致远俩人是都是文官,算是上下级的关系吧)已经四年多了,孩子都四岁了,咿呀学语十分可爱。
老二莫语,武道修为只停在武师三阶再无寸进,只是他的女儿莫幽兰,十七岁的年纪就已经是武者八阶,而且莫幽兰已经同魏城秦家的秦云鹏定了娃娃亲,莫云鹏如今也是武者八阶,同在烟波郡的魏城班,他们两个只待某天两家大人拍板,就把亲事办了。周子宵见了秦云鹏同莫幽兰在一起就贼笑,为此秦云鹏没少挨莫幽兰的拳头。
老三莫道,持家有方,莫家大部分的生意都是他来打理,莫家做的是丝绸生意,顺带着成衣的买卖,所以四个兄弟中他娶亲最晚,孩子也是最小的一个。他的女儿莫青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如今十五岁正是花样年华,提亲的人踏平了门槛。郡首刑天墨与胞弟邢地玄只相差一岁,刑天墨是单身一人,可是邢地玄的儿子都已经十七岁了,据说青竹同邢地玄的独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很多人猜测青竹十有捌玖会嫁给邢弈城。若是真如传言所说。那莫家在魏城的地位更是牢不可破了。
老四莫谈,就没有三个哥哥的能耐了,只在魏城谋了一个闲差,他最厉害之处是他的老婆肚皮争气,一索得男,本来以为是女儿,名字都起好了,叫做莫冷菊,结果生下了儿子,简直就是莫家天大的喜事,乐的莫老爷子差点早登极乐,本以为四个儿子总有一个能生个男丁,可是生了一个女儿之后,肚皮都不见动静,直到老四家传来喜讯。莫老爷子莫鸿飞亲自起的名字,莫承嗣!一个名字寄予了多少希望,四房就这么一个男丁,简直就是从小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拍摔了。
有财有势,家大业大,莫承嗣是莫家四房里唯一的男丁,从小就悉心培养,不似其他的纨绔子弟,只是研修武道之路不通,可做生意的头脑倒还不错,现在已经开始跟着三叔莫道逐步学习家族的生意,但是毕竟年少,不够老成,而且莫老爷子认为成家立业,自然是先成家后立业,现在最大的心愿是四世同堂,所以自打某天莫老爷子发话要抱重孙子以后,莫承嗣就在不断的相亲中。
自打千金舍开张营业,莫公子可没少捧场,估计他每天不到千金胡同败点钱,浑身骨头都难受,初见时这莫家少爷逛青楼只是听听曲,偶尔吃吃那些烟花女子的豆腐,都不像一般的人,在烟花之地过夜。每次都领着不同的女子来千金舍shopping,却不见他娶哪个进门。久了,易尘(自然是陈易久)同这个莫公子却是一见如故,几次接触以后感觉颇为投缘,所以私下说话时常口无遮拦。易尘曾经打趣莫承嗣,说他赏尽天下名花,不摘一朵回家,对此莫承嗣总是不置可否,也不知道这莫家少爷怎么个想法,弄得易尘也不知道这莫公子到底是个谦谦君子,还是个下流痞子。
“三哥平素原来如此风流!今日自当见识一番!”珠落玉盘的声音,易尘这才发现,莫承嗣后边还跟一个锦衣小公子,个头不高却神彩飞扬,一双笑眼,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模样倒是长得与莫承嗣颇为相像,远观是个俊俏公子,近看却无端多了些许脂粉气。平常莫承嗣只是带着贴身小厮,今日却是多了一人,易尘疑道:“这位是?”莫承嗣低声给两个人引见,笑道:“这是岁寒表弟,这位是陈易久,陈贤弟...”易尘笑道:“叫我易久就好了。”
跟莫承嗣比起来,这位小哥称得上是稚气未脱,莫家只有莫承嗣一根独苗,不过这个小公子就算不是莫家的人,看莫承嗣对待此人的态度,估计关系也不能远了。莫非是带着表弟来千金胡同‘开荤’?那些莺莺燕燕定然...易尘心里暗自偷笑,倒是个好表哥。
莫承嗣苦着一张脸对易尘说道:“易久说的哪里话,我只是为了躲孙家的那个母夜叉,才几天没来而已!”孙家的母夜叉?原来莫承嗣苦着一张脸的原因是这个,易尘就知道平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莫少爷怎么今天成这样了,笑容可掬道:“孙小姐虽然有些不拘小节,但是对承嗣兄可是一片痴心啊!”莫承嗣恨恨的说道:“见鬼的一片痴心,今天易久可要赔我好好喝两杯!”易尘笑道:“既是岁寒想见识一下青楼,那不如去‘七弦阁’吧?”
看着岁寒一副雀跃的样子,莫承嗣一咧嘴,刚要说什么,被岁寒瞪了一眼却又咽了回去,只是讪讪的说:“如此易久有如此雅兴,那今天我做东!”岁寒插言道:“‘七弦阁’?青楼的名字倒也雅致,岁寒早就想见识一下了!”易尘突然正色道:“岁寒莫要轻视了青楼,去青楼有时候也只是想放松一下身心,享受美酒佳肴的同时也可以舞文弄墨或吟诗作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岁寒有些吃惊,而莫承嗣则是一脸感激的表情,莫承嗣心中一顿念‘阿弥陀佛’,好在易久在,不然今天...
‘七弦阁’是千金胡同里一家比较特别的青楼,千金胡同里青楼众多,为数不多的如‘七弦阁’等里边多是些有一技之长的女子,比如说弹琴,比如说舞蹈,换句话说,‘七弦阁’里清倌人的数量要远远大于红倌人。
只是到了‘七弦阁’,酒刚入口,舞还没跳到一半呢,门口的地方就躁动就起来了,不多时老鸨一路小跑而来,强装笑脸对着莫承嗣说道:“莫少爷不好了,孙家小姐杀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