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離婚同居公約 — 2-1新生。

正文 離婚同居公約 — 2-1新生。

柴序明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之一。

他并不是作风高调的学生,成绩也普普,和布霓虽然同届,但其实他曾被其他大学退学,服完兵役後才又重考回学校,年纪长了布霓足足五岁。

先前是因为沉迷摄影,缺课太多而导致退学。如今则是为了实现奶奶生前的遗愿,心想至少该拿张大学文凭,影印一份烧给奶奶,才不枉奶奶从小栽培养育他,花了那麽多钱。

然而遑论成绩,柴序明的摄影作品早已在几个重要的国际摄影大赛中崭露头角。进入校园後,因缘际会帮同学拍摄几次社团宣传照,也负责过几项视觉设计工作,没多久就在校园里引起注目。随後他的得奖纪录被人挖掘出来,大家才惊觉平凡无奇的私立学校里竟也卧虎藏龙。

可惜,这龙是很穷的龙,虎是很瘦的虎──

柴序明无论接受多少请托,接到多少案子,赚来的钱总是飞快又花光光在摄影器材上。赔偿完学长的镜头之後,他四处打工的穷苦日子并没有跟着结束。

他这个人,早就习惯了三餐馒头,手里握高档又高贵的相机镜头,将全部身家通通砸在所费不赀的摄影费用中。

幸好布霓对此并没有特别的怨言。

布霓原本就个是性情恬淡的女孩子,她对他的要求不多,从来不会黏腻的要求一定要像其他女孩那样花大钱约会、看电影、庆生、过情人节。

与其按照世俗的规则谈恋爱,还不如用自己最舒适的步调过日子。

她拥有自己悠闲恬静的生活,两人约会的时候就安静的吃吃饭,饭後她惬意的看看书、看看漫画,他则玩他的相机和电动,彼此自在就好。

然而,平平顺顺交往到大四毕业前夕,他们终究还是分手了。

因为在毕业前夕的一场同学聚会中,她偶然从其他人口中得知,柴序明计划毕业後要去非洲当志工。

布霓非常震惊,不,她简直狂怒不已。

她没办法理解,柴序明怎麽可以擅自决定如此重大的事,事前却完全不和她商量,甚至连稍微暗示一下也没有?

她并不想插手干预他的人生,也没有阻止他去的意思。

但,这是非常严重的心态问题!

如果他有将她纳入自己的人生规划中,就不可能一声不吭的决定这种事吧?

他打算分手吗?还是要她等他吗?

他究竟把她当成了什麽啊?

这是绝对不可原谅的啊!

聚会结束後,他们大吵一架。

柴序明说他不是不告诉她,只是不想太早面对她失落难过的模样。毕业典礼是快乐的日子,为什麽要扫兴?他只是想等到毕业典礼结束再说罢了!

布霓完全无法接受。

他怎麽就是搞不懂呢?她在意的根本不是「晚说」或「早说」这种时机点的问题,他应该在决定之前就先和她商量才对啊!

「可是,这是我的人生不是吗?」

柴序明睁大了眼睛看她,像是要往她脑袋看出一个洞。「你的意思是……我做任何决定都要事先得到你的允许吗?为什麽啊?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能走吗?这样好像怪怪的吧?」

「我根本不会干涉你的人生,你明知道我不会。」她气得大吼。

「那就对了,所以我只是按照我的意愿做决定罢了,我当然会告诉你,再听听你有什麽计划,为什麽你要对我发脾气?」

真是可恶。

所以说到底,他脑子里根本没有跟她商量的念头,这才是最最不可原谅的部份,他竟然不懂。

吵架之後,她气到一声不响的换了手机,也换了租屋处的电话和钥匙,躲到朋友家避不和他见面。

她拒绝来自他的所有消息,直到他动身前往非洲为止。

既然他都可以片面决定要去非洲就去非洲,那她当然也可以片面的决定分手就分手。反正两个人的感情,只要有一方喊停,另一方就无法继续下去了不是吗?

她气死了,不止一次发誓再也不想看到这个人。

然而,人算终究不如天算。

就在柴序明离开不久後,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怀孕,即是一连串灾难的开始。

首先而来的巨变是,她被盛怒的父母亲逐出家门。

因为她拒绝拿掉肚子里的小生命,也无法对父母吐露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心里对柴序明还有很多埋怨,连她都不想承认孩子的爸爸,又何必对父母亲承认?

於是乎,她带着单薄的行李离开娘家。

一个女孩子,大学才刚毕业,身边的存款不到六位数,还怀着身孕。

世上那个老板愿意录用一个刚刚怀了身孕,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大学新鲜人呢?

她只能躲在狭小的租屋处,上网接洽零星的文字外包工作,实在拮据到付不出房租,就向朋友们周转。

生下柴颖时,她刷爆了身上所有的信用卡,支付柴颖早产住进保温箱的费用,剖腹的费用,新生儿用品的费用。

大学时代的同学们接济她,直到她做完月子为止。产後她终於在朋友介绍下找到正职,在一家规模不大但前景可期的新创公司里担任会计。她终於有钱能够请保姆照顾孩子,认真工作赚钱了。

谁知道,就在工作和生活双双步上轨道後,柴序明却无预警的从非洲回来。

她根本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听说柴序明一下飞机就四处找她,透过她以前的房东、她的朋友、她的同学们打探她的消息。最後是一位比较了解她情况的朋友,给了他电话和地址,意味深长地抛下一句话:「但愿,你还像个男人──」

柴序明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抓着她的地址就跑来敲她的门。

那真是一个令人精神崩溃的深夜。

她刚刚喂饱了小颖,小颖却不知道什麽原因全吐光了。她只好重新帮他清洗全身,换新尿布,清理他吐在婴儿床上的奶水,铺上新的被单。整个过程小颖一直哭闹不休,大门的电铃偏偏挑在这个时间响起。

夜已经很深了,不管来的人是谁,她只想快点打发他走,於是……

她毫无防备的抱着柴颖打开家门……

彼此见面的那一瞬间,他们全都吓傻了。

布霓险些昏了过去。

她的模样悲惨到不行,头发凌乱,又脏又臭,浑身散发着婴儿呕吐的臭酸味。

他倒是老样子,巴眨神扬飞扬的大眼睛,脸上挂着极端可恨又欠揍的无辜笑脸。

「哎呀,怎麽会这样呢?」柴序明傻呼呼的摸着後脑杓,低头往她怀里看去。

从他的眼神,她知道,这该死的坏家伙一眼就认出他的孩子。

那双亮晶晶眼睛里,竟然满满的装着……爱?

哈──

哼──

实在太荒唐了,她好想掐死他,好想痛揍他一顿,恨不得当场挖出他的眼珠,他凭什麽那样看着小颖?他凭什麽?

她最辛苦的时候他人在非洲逍遥,他根本什麽都不懂!

可是,当她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後,却毫无道理的站在门前放声大哭起来,哭声之惨烈,连怀里的小宝宝也跟着哇哇大哭。

还以为自己早就被残酷的现实磨练得既坚强又冷酷,怎麽……

她哭什麽啊!气死了,她到底哭什麽啊!

柴序明走上前,温柔地抱过她手上的孩子,也搂着她走进屋里。

他在她哭得肝肠寸断、涕泗纵横、喘不过气时不停地抚摸她的背脊和头发,利用她迷迷糊糊还搞不清楚状况时就将她哄到床上躺好。

她大概是哭晕过去的,她不记得了。

再度清醒时,柴序明双手仍然抱着小宝宝,彷佛从昨天到天亮都不曾放手。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他笑的像个无辜的天使……

这可恶的恶棍,竟敢冒充天使!

又小又软的柴颖静静躺在他坚实的臂弯里──彷佛从他生下来的第一天起,就一直待在那里似的。

「我们结婚吧,我会照顾你的。」柴序明抬起头,朝她绽开笑容。

她又开始号啕大哭,哭的不能自己。

柴序明凑过来,温柔的吻着她的额头。

那粗糙皲裂的唇,有着不可思议的温暖。

@@@

如果,她是说如果──

如果她和和柴序明的爱情非要走到尽头不可,那麽,究竟应该停那个时间点,才是最不伤的呢?

一开始就不要交往?

分手後就断个乾净?

再见面时根本不要妄想结婚?

结果她却傻傻的一路走到这里,交往一年多,分手又一年多,再接着结婚九年,最後还是分手。

「为什麽从前在学校交往都没问题,结了婚就会问题一堆啊?」杨乐宜打着酒嗝,深深地叹息问。

「那有什麽为什麽?这就是人蔘啊……」刘雅歆撇嘴笑说:「照小布和学长从前那种交往,就算阿拉伯人和犹太人都不会有问题的好吗?」

「也对,学长整天不是上课就是打工和忙摄影,除了中午在学校吃吃饭,深夜时见面约会聊聊天,那有好好相处过啊!」

杨乐宜伸出手指细细数来。「情人节大餐、耶诞节礼物、跨年抱在一起倒数、西洋情人节,还有绝对不能错过的交往纪念日和生日……做为女朋友该有的享受,小布根本一样也没体验过。」

「当年你到底看上学长那一点啊?」刘雅歆忍不住戳着布霓的脑门笑问。

刘雅歆、杨乐宜和她,她们三个从大学就开始分租一间公寓当室友,毕业後虽然各自发展,但感情到现在依然很好。

今晚她们齐聚一堂,庆祝布霓离婚……

呃,说「庆祝」好像言重了些。反正就是因为布霓离婚了,大家聚在一起陪她喝酒发泄一番。

「他长得很帅啊!」布霓打了个酒嗝。

应该说,他身上有一股颓废美吧!

柴序明拥有一张削瘦的脸庞,搭配略显凌乱的半长发,一点点刺人的胡渣,和两颗出奇深邃的黑亮眼眸。用动物来形容的话,像是文学小说里形容的那种气质萧瑟的狼。

而且,大概是经常扛着摄影机上山下海的关系,身材真是好的没话说。

一般说来,她不喜欢肌肉太夸张的男人,嫌看起来招摇,可是柴序明完全没有这种问题唷!

他是那种穿上西装就很斯文,换穿合身T恤会感觉胸膛和手臂有点份量,可是一剥光衣服就会让人口水直流的那一种类型。

「偶……偶尔抱着的感觉……真的好温暖,虽然不太修边幅,可是身上的气味很好,有一种泥土混合青草的……粗野的味道,喂喂,你们听得懂我在说什麽吗?」

布霓的酒量大约只有一瓶啤酒而已,酒意上升,脸颊发红後就会变得有点孩子气,死气沉沉的扑克脸,会一瞬间绽放出浓浓的少女气息。

几个女人你看我,我看你。

「神经,谁会晓得你前夫闻起来什麽味道啊!」刘雅歆笑骂。

「还有啊,他可以用相机把我拍得像好莱坞女星一样……很美呢!你们有让拍过安海瑟薇、娜塔莉波曼和安洁莉娜裘莉的摄影师帮你们拍过照吗?」

「哇噢,小布也有虚荣的时候啊?」杨乐宜打趣地呼喝。

「他的嘴唇有一点点厚度,亲起来很实在的。」布霓略显遗憾地咬牙。

「这麽好啊,那干嘛离婚?」杨乐宜伸手戳她脑门。

「因为……只要他的身份还是我丈夫,就会忍不住对他期待太多,这实在太让人心烦了。」

布霓醉醺醺地伸出食指在空气中比画。「离婚了,就不会再有期待,管他要去尼泊尔也好、乌干达也罢,想吃麻辣锅还是铁板烧,爱半夜两点回家还是早上五点,通通不干我的事了,呀呼……」她高声欢呼,大声宣誓:「我再也不会等他回家,也不用洗他的臭衣服,他的垃圾他自己想办法去倒……」

「你不要想太美,别忘了你们还住在一起呢!」刘雅歆实在的提醒她。

「对啊,又不是马上就要把房子卖了,分道扬镳。」杨乐宜也点头附合,「万一他乱丢的垃圾发臭了,我不信你受得了。」

「瞧不起我?」布霓不开心地噘起嘴。「我可是很有骨气的呢!」

「有骨气个屁,那麽有骨气当年就不会嫁给他了。」刘雅歆嗤道。

「那时候我太脆弱了嘛,小颖还不满一岁,你们明明都知道我有多辛苦……」布霓抓起啤酒仰头又灌了一大口。「对了,今天应该算是正式离婚後的第一天、还是第二天啊?我要好好纪录一下。」

「你要记『离婚纪念日』应该算昨天,今天是『重获新生』的第一天。」杨乐宜说。

「重获新生,说的好,我喜欢这个日子,听起来正面多了。」布霓大声欢呼。「庆祝我的新人生,姊妹们,再乾一杯──」她要重新开始,重新振作,她不要再理会那家伙了,可恶的家伙……永远我行我素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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