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车到站了。布霓缓缓走下车，来到公车站牌不远处的第一个十字路口。从这里，向左拐个弯很快就到家了，但若是向右穿越人行道的话，有一间便利商店在那儿。
布霓往便利商店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看人行道的小绿人越走越快，像是在催促她似的，她便不由自主迈开脚步，快步奔了过去，终於赶在最後一秒钟顺利越过马路。
「我爱你。」林彦昀率直的告白又在耳边回荡。
布霓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低头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便利商店，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啤酒，结完帐，默默走到玻璃落地窗前的位置上坐下。
「我爱你，所以你不要去。」
她将冰凉的啤酒罐贴在滚荡的脸颊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来拉开拉环，喝下一口苦涩的酒液，接着再一口，又一口，让自己什麽也不想，只是专注地品嚐啤酒滑落喉头的滋味。
酒气上涌，很快地醺红了她的脸。布霓支着手肘，呆呆地看着玻璃窗外的车子来来去去。不想回家了，也没有地方可去，她为什麽会这样呢？
第二瓶啤酒很快也喝完了，布霓低头趴在桌面上，将脸埋进臂弯里，缓缓闭上眼。手机似乎响了，声音听来有些遥远，她没理会。手机又不响了。
断断续续睡了一会儿，手机似乎又吵闹了几回，忽然有人动手将她摇醒。
「你竟敢睡在这里！」
柴序明咆哮的声音猛然灌进她耳边，布霓终於张开眼睛，迷迷糊糊对上那张气鼓鼓的脸。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简直气死我──」
唔？布霓抬起醉眼惺忪地眼睛，出神地望着他的脸。
好奇怪，他为什麽会在这里啊？她就是不想看到他的脸，不想听到他的声音，才赖在这里睡觉的耶，这个人真讨厌。
「喝什麽酒？你又不会喝，再说家里冰箱不就有啤酒吗？是不会回家关在房间里喝喔！」
柴序明双手握住她的手臂，托着勉强的她起身。她听见柴序明喃喃向店员道谢，接着搂着她的腰往外走。
自动门伴随着「叮咚」的声音开启，她忽然想到：「我的包包……」
「已经帮你背着了。」柴序明没好气地磨着牙，又骂了声：「你到底有什麽毛病？嗯？」
鼻子忽然有点酸，眼眶也热呼呼的，布霓赶紧低下头，看着自己豆大泪珠直接落在地板上。好晕，想吐，身体又热又烫又不舒服。
一定是身体太不舒服了，她才会哭的。
柴序明搂着步伐不稳的她走进大楼电梯里，让她软绵绵的身子依偎在自己身上。电梯上升时，布儿忽然张开嘴巴深深吐息，额头抵着他的胸口低语：「什麽……都不会改变的……」
「蛤？」
「一起去登山、露营，根本不会改变什麽……」
「什麽意思？没事干嘛说这个？」
柴序明试着捧起她的脸，这才发现她带泪痕的双眼。
「我要跟那个人在一起。」布霓泪汪汪地看着他。
「等我们回来之後，我要跟那个人交往。」她一脸认真的宣布。
哦？是吗？原来如此。
消息来的太突然，完全不知如何反应的柴序明只能无言看着她，正好，电梯到了。
他搂着她走出电梯，打开家门，然後蹲下来帮她脱掉鞋子。先是左脚，然後是右脚，握着她纤细的小脚，柴序明忽然一个失神，微微掐了她的脚踝一下才放开。
布霓没有发觉他摸着她的小腿起身，双手环住她的腰。
「所以，你们还没开始交往？」
「现在只是约会，可是……」
布霓迷迷糊糊的盯着黑暗中闪闪发亮的黑眸，重重地点头道：「我要答应他，当他的女朋友，等我们……回来，我就要跟他说……说……好。」她再度点头，点着点着，又埋进了他怀里，嘴里仍然口齿不清地喃喃念着：「我要说……好……」
很快的，他臂膀支撑的力量越来越沉重，布儿睡着了，就这样睡瘫在他身上。柴序明索性弯腰将她横抱起来，小心挪动脚步，将她送回房里。
将她放进床上时，布儿忽然转过头，侧向枕头的一边。而眼角的泪水也在此时滑落，沿着削瘦的脸颊渗进枕头里。
柴序明坐下来摸摸她的头，先替她盖好棉被，然後仔细拨顺她颊边散落的长发，悄悄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傻瓜。」他仰头叹了口气。
实在很想用手指弹她的额头，又害怕弄醒她，最後他只好低下头，用亲吻代替。
「要是真的那麽喜欢那个人，你干嘛喝酒？你干嘛哭？」
连自己的心意都搞不清楚的女人，就这样随便放生实在太危险了。柴序明坐在床畔看着她的睡相，一会儿玩着她的头发，一会儿牵着她的手，最後乾脆偷偷爬上她的床，靠在她的肩膀上睡觉。
就算她明天醒来揍他一顿也无所谓。
明天以後，一切都会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