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伦学长的那番话使我一愣，迟迟反应不过来，我不确定这股不自在感是源自於梁立辰昨晚暧昧的举动，还是因为自己是从学长这得到消息，但不可否认的是，罪恶感。
「看样子哥跟榆雯应该会很顺利。」我别有用心地调整语调，好让自己看起来一如往常。
我不晓得自己的演技够不够纯熟，只见学长用温柔的眼光定睛於我，彷佛引导我屏除不适。
「我也相信不会有问题的。」他对着我伸出手，「所以别替他们操心了。」
看着学长的手掌，我忽然想起那天清晨自己仓皇地抽离这只手、还有那时学长交杂的眼神。我动摇了。
缓缓移动我的手，我破碎了周围凝结的时间、靠近了不远的大手，却在最後错过眼前的掌心。
我将手伸进自己带来的包包里，拿出我也有的园区地图。
「突然有点想看企鹅，学长可以带路吗？」我把地图放在学长的手上，然後指着地图学哥露出牙齿地笑，试图佯装若无其事。
「昆虫馆才刚进来你就不看了啊？」学长的语调听起来一如既往，我也不敢对上他的眼。
「毕竟时间不多，都已经快中午了，吃饭前总得看些可爱的动物吧？」我提高声调，让自己说的一切更加理所当然，也掩盖紊乱的呼吸。
「说的也是。那走吧！我也挺喜欢企鹅的。」
我终於鼓起勇气对上学长的视线，他并没有如同我猜测的露出复杂的神情，仅仅留有过份温柔的微笑。
原本被掐住的心，在那瞬间血液回流。
进到企鹅馆感觉整个空间的温度都比较低，比起其它馆区，这里的小朋友更多了。
我跟学长靠近企鹅的展示窗，里头真的就像冰天雪地那样，我可以从人潮得知大部分的企鹅都聚集在哪里。我走到人潮比较少的位置，看见一只落单的企鹅，牠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有种傻傻的可爱。
我拿出相机透过镜头录影观察，然後我看见另外一只比较大的国王企鹅朝牠靠近，国王企鹅展翅，接着冷不防地推了落单的企鹅一把，牠落水了。
这是我头一次看见企鹅游泳，只不过牠不是自己跳下水，而是跌下水的。
「学长，我好像看到企鹅跌倒。」我垂下手中的相机，獃住。
「跌倒？」佑伦学长的声调稍微提高，纳闷问道。
我将刚才录下的画面递给学长，「被国王企鹅推下水。」
学长接过相机，短短几十秒的影片却把它逗笑了。
「怎麽了，想拉牠一把吗？」他眯起眼，放下相机兴味十足地问。
「如果可以的话。」总觉得牠看起来像是被欺负，同情弱小几乎是人的本能了吧。
学长没有回应，只是浅笑。离开企鹅馆之後我们开始在园内找午餐，我们在速食店旁停下脚步，只不过不是因为想吃速食，而是看见哥和榆雯。
他们有说有笑，很像热恋中的情侣，虽然听不见谈话内容，不过感觉上气氛还不错。
忽然，榆雯被一个正奔跑玩耍的小朋友撞上，我本来想出声，却被学长阻止。
「你看。」学长在我耳边低语。
我顺着学长的视线看过去，哥正从身後一手抱着榆雯的腰，榆雯整个後脑杓仰在哥宽大的胸膛上。我突然明白学长阻止我的原因。
不过那样的姿势没有持续很久，哥跟榆雯都有些忙乱地退开彼此，两人脸上的绯红却没因此而消散。
我和学长并没有上前跟哥他们会合，只在速食店买了套餐外带；待结束午餐之後，学长带我去看大猫熊，虽然猫熊数量不多，但被吸引来的人却比其他馆区来的多。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当我举起相机对牠们拍照时，透过镜头我彷佛感觉牠们停下进食的动作，直到我把相机放下才继续啃食。
在离开动物园前我们坐上缆车欣赏足下风光，下午的天色已经不像早上那样明亮，我跟学长都眺望着窗外的风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倒也不会感到无聊或尴尬。
我的视线逐渐失焦，几乎是发呆地看着眼下缓缓移动的景致。只要想起梁立辰的唇碰上我的脸颊，那轻吻似的举动就使我无法不介意，而且就在今天，我得知他们是情侣的消息。
眨了眨稍微乾涩的眼睛，我感到心乱如麻。
我们跟哥和榆雯约在捷运出口前会面，哥的庆生派对在一间日式烧烤店举行，恰巧烧烤店的老板是榆雯的叔叔，所以当时榆雯提到庆生的事情老板一口就答应了。
榆雯订了一个小包厢，把布置场地的一些装饰品留在店内，多亏老板的帮忙，场布也进行得非常顺利。
我们准时在预约的时间点到达，一进门就有热情的店员笑容满盈地带位；进门时我环顾四周欣赏店里的装潢，除了有和式拉门之外，靠近柜台边还有一面浮雕墙，上头刻了雕花跟几句日文，但我不懂意思。
抵达包厢後我让哥跟榆雯坐在一起，而我和佑伦学长坐。我们点了一些串烧跟啤酒後开始唱起生日快乐歌，而後我便从桌子底下的手提袋拿出生日礼物。
我莞尔，「哥，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我真没白疼你这个妹妹。」哥嘻皮笑脸地揶揄我。
「那当然。」我拿起一支串烧，笑得洋洋得意。
此时身旁的佑伦学长也从袋子里拿出他的礼物，「生日快乐啊，凯皓。」
「都认识这麽久了还这麽客气啊。」哥不掩惊喜地看着学长，绽开一贯的露齿笑。
佑伦学长送的礼物没有包装，因此可以很清晰地看见是一个木制相框。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框上的雕工细腻，最特别的是翻到背面还刻有哥的名字，让人能够明显判定这是学长自己做的礼物。
相框内的照片是哥和学长国中时的合照，照片中的他们笑得青涩，手上还拿着工艺课一起完成的小夜灯，记得我也曾做一个给榆雯过。
「看不出来学长以前好清纯喔。」榆雯凑近佑伦学长送的相框，品头论足地打量照片中的他。
「这是什麽意思啊……难道我这样的人不可以很清纯吗？」佑伦学长喝着饮料，既无奈又哀怨地咕哝。
「也不是这麽说，只是我觉得学长给人的气质比较容易联想到憨厚老实，认真说起来是优柔寡断吧。总之就不像清纯。」榆雯放下手上的啤酒，蹙着眉很认真地思考学长的质疑。
听到榆雯这麽说我跟哥实在是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虽然觉得学长很可怜，却莫名地对榆雯的形容感到贴切。
只见学长一脸没辄，默默地端着盘子在一角继续吃串烧。
「佑伦你别介意榆雯的玩笑，你送的相框很精致。」哥摆出招牌笑容试图安慰学长。
「没事、没事，我完全没有介意那个。」他咬了一口天妇罗，「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开我玩笑。」
我在一旁听着总觉得学长意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