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天隼那家伙也会收徒弟啊……啧啧……真看不出来啊……」
在凡赛亚的学院长室,雪和艾斯特站在一个年约七、八十岁,慈祥和蔼的老人面前,唯一诡异的是,这个老人的声音没有平常老年人应有的沙哑,反而是年轻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一进学院,雪一切的举止行为都显得从容淡然;相较之下,艾斯特极度的心浮气躁,一刻也无法冷静。
曾经,他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它放不下的事,一直一直……直到她的出现。
他一开始就没有对雪说实话。
他是赫赫有名的名门之後――季里尔家是皇室认可,最具名望的魔法师世家,他的父亲更是由现任皇帝钦点册封的皇室首席魔法师,母亲是羽族最尊贵的公主。
如此的崇高地位,以他是混血的羽族王子身分,他的命令一出,有谁敢说个「不」字?
或许就是因为站得太高,经常俯瞰世界的结果,就是无趣。
直到有天,她出现在他的梦中。
在梦中,她耀眼的金发如丝一般,身着一袭作工精细的白袍,但他却看不清她的面容,即使如此,她依然深深地勾起他灵魂最深处的悸动……
从此以後,他的人生终於有目标了,找到她,就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他不曾停歇地找着,一直一直――
直到今天,他找到了。
这个女孩,有着与梦中美丽的倩影相同的金发,一样神圣庄严的气质,一样能勾动他灵魂深处眷恋的感觉……
她有个相当符合她气质的名字,雪。
雪看起来是如此纯净、虚幻而不真实,但真正触碰到时,却又冰冷、稍纵即逝,这种如真似幻的感觉,与她如此相似……
「……喂,你听到了没有?」忽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唤着,将他从焦虑的期盼中拉回现实。
「……呃……什麽事?」艾斯特在学院长和雪的目光中,尴尬地回神。
「小子,你发什麽呆?」学院长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艾斯特。
难得看到这唯我独尊的臭小子发呆呢,看美女看出神了吗?果然还是小鬼一个。
「……我……那个、你们刚刚说到哪了?」
「刚刚说到,我要回去了。」雪淡淡地说,口气好比在聊今天天气如何这类话题。
「为什麽?」艾斯特焦虑地问。他好不容易才找到雪,为什麽她现在又要离他而去?
……“又”?为什麽是“又”?
尽管艾斯特觉得哪里怪怪的,他却没时间多想。
「没有为什麽,我今天会来,本来就是为了拒绝入学的。」没多做隐瞒,雪很老实地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
「学院长,你同意?」艾斯特目光如鹰,恶狠狠地瞪向学院长。
学院长感觉得到,艾斯特身上所散发的杀气明显到令他不寒而栗。
艾斯特从以前开始就十分的格格不入,他总是无意识地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而且一对上他那深不见底的暗紫眼眸,就好像猎物见到猎人一样令人恐惧……
「呃……基本上我也不喜欢强迫别人,但是站在学院的立场的话嘛……如果毕雷亚小姐的力量够强的话,我们还是会强行留下她的。」
有素质优异的学生,哪所学校会不想收的?而且凡赛亚是皇室直属的,就算破例强迫一个优秀学生留下,似乎也不是不合常理的作法……
「等一下!你刚刚不是这样说的!」雪一手拍上办公桌,满是怒气地说。
此时的学院长,像是感受到了两股势力相当的极强威胁感,硬生生地将他夹在中间无法脱身。这是学院长第一次深深体会到,居然有人可以跟艾斯特并驾齐驱於同一个无法言喻的恐怖层级……
「这个嘛……总之我们先来测一下你的能力吧,如果力量不合乎标准的话,自然也不会拦你。」
「……真的?」这句话由两人一同说出,里头包含了雪的怀疑和艾斯特的雀跃这两种极端的心情。
「嗯,毕雷亚小姐,你应该知道怎麽释放属性吧?」
「……知道。」将自己体内的属性释放出来,是每个魔法师都会的。
学院长点点头,接者无声无息地操纵专门画法阵的白玉石,迅速地在地上画出一个精细的法阵。
「好了,请你站到上头去吧。」
此时的雪,仍然有些犹豫,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犹豫什麽,只是不停地听见,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喊着……
千万不要留下来,不要待在他身边,你会害死他的!
或许是看见了雪的踌躇与不安,艾斯特上前去,在她的耳边低声地说:「别担心,你就试试看吧!」雪心惊地回过头,突然僵了一下,艾斯特的笑容太过温柔,眼神也过分深情,让她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情顿时抛诸脑後。
难道他知道我在犹豫什麽吗?
「雪,去试试吧,不要想太多。」
如果雪的力量不够强的话,大不了我偷偷帮她作个弊嘛!艾斯特在内心如此盘算着。
艾斯特的属性力量为完全纯綷的闇属性,是继那个开国皇帝的第二人,其力量之强大,几乎无人能敌。所以说,他只要偷偷地在雪的身上灌输比正常人强上一些、且又不伤害到她身体的力量,雪留下来的机会极高。
於是,雪在误会艾斯特刚刚那番话的用意之下,重新调整心情,恢复了淡漠的性格。
「测完我就可以走了吧?」雪的语气带着威吓意味,并且附送一记狠瞪。
她最担心这些人在测试完之後还不放人,这样的话她可能要使用一点点暴力手段来逃走了。
「当、当然,如果力量不够强的话。」不然怎麽办?
被两股相当势力的眼神瞪得浑身恶寒一阵的学院长,此时还必须斟酌用字遣词,才不至於得罪其中一人……学院长真的欲哭无泪了。
雪听了学院长的回答,这才放心地站到法阵中心,轻轻地闭上双眼,感受着力量本源。
师父曾说过,力量本源是一切魔力的根源,重要性可比生命,一旦力量本源遭到破坏或封印,魔力将不复存在,而且这辈子再也无法使用魔法。
雪曾经问过天隼,她的情况属於上述的哪一种,但天隼却坚持告诉她,她的力量本源一点问题也没有,这也是雪一直以来都搞不懂自己的魔法为何这麽烂的原因。
此时,艾斯特也准备好要替雪作弊了。
他悄悄地在身後集结一个转移属性用的小法阵,开始偷偷灌输闇属性给雪。
一段时间後,雪脚下的法阵终於有了动静。
最先显现的理所当然是闇属性。
然而,艾斯特纳闷了。
怎麽雪身上的闇属性强度似乎跟他差不多,甚至还有超越他的迹象?
而学院长见雪身上浮现的是闇属性的结果,而且力量还跟艾斯特不分上下,颇为惊讶,不过这样已经足以让学院长有理由将雪留下了,本来想跟雪说可以停了,但是他却瞥见了开始冒出的点点白光,并且看着白光慢慢变强……
光属性!是光属性!
属於闇属性的人通常是不会出现光属性的,反过来也是一样,其他属性的推法也相同,有些人该属性力量太强的话,是有可能出现一点相反的属性以保护施术者不受伤害,当然艾斯特例外。
但是雪的情况真的太诡异,居然闇属性和光属性一样强!双属性不是没有,但是逆属性就真的完全没听过啊!
学院长还来不及惊讶完,雪的身上,居然又浮现了土属性,强度也是强得吓人;然後,与之相反而且不分轩轾的风属性也悄然出现;接着,一样强度的火属性浮现;最後,与之相抗衡的水属性也慢慢浮现……
六属性全修!
这这这这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居然六属性全修!
学院长吓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艾斯特虽然也很惊讶,但是他的欢喜之心更胜一筹。
太好了,拥有这麽强的力量,雪一定可以留下了!
「好了!可以了!」学院长在呆滞了许久之後,终於回过神来出声制止雪继续。
再看下去的话他的心脏真的会受不了。
六属性全修,再加上天隼说过,这个孩子已经熟稔所有魔法的知识了。
这麽说来,她可是个与神匹敌的旷世天才啊,今後要怎麽教育这个天才还是个问题啊……学院长头疼地看着雪。
雪抚着胸口,有些疑惑。
刚刚她确实有抓到力量本源,可是好像有哪里怪怪的,想释放又释放不完全,还有股力量一拥而入的感觉,而且那种感觉,既熟悉又怀念……
窗外,一个年约十七、八岁,气质介於女孩和女人之间,既活泼又笑得神秘的女子坐在树上,一头金褐色的长发随风飘扬,碧蓝色的双眼眨呀眨,看着窗内的一切。
「……嘻嘻,这样就可以留下来了吧?」她开心地自言自语着。
「你也未免太夸张了吧?学院长都吓到不知所措了。」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女子向後一看,一个高瘦的男子走过来,男子年约二十出头岁,有着一头冷冽的墨蓝色短发,一双金色的眼眸更加深了他严肃的气质。
女子看到他的到来,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我是怕你灌太多风属性在她身上,会伤到她的。」
「我才不会呢!」女子嘟着嘴,不满地驳斥。
在这句反驳之後,两人陷入了一片沉默。
之後再响起的,是男子随风而起的声音。
「闇属性是艾斯特的吧?」
听了男子的话,女子依旧眺望远方。
「就算忘记了,也希望她留下吗……?」女子的声音有些飘忽。
「可能吧……」男子回答着,但他明白,这并非可不可能的问题。
「还有一件事,」女子笑得神秘,「风属性是我灌输的,土属性是你,艾斯特则是灌输闇属性,那麽火属性、水属性和光属性是怎麽一回事呢?」
男子一听也笑了,笑得意味深长。
「另一件事情是,我们都只灌输了仅比一般人强上一些的力量啊,到底是什麽原因让她的力量如此强盛的呢……?」
测试过後,雪垂头丧气的走出学院长室。
「恭喜你,雪,欢迎进入凡赛亚学院!」艾斯特欢乐地说着。
比起艾斯特的雀跃,雪的表情简直比掉到寒流天的冰库还冷。
「你――闭――嘴――!」雪咬牙切齿地吼着。
她真的很想掐死这个吵死人的家伙,她敢用自己的人格肯定,她会入学十之八九是他害的!
「对了,雪,凡赛亚是强制住宿的哦!你的行李呢?」艾斯特问。
本来雪是不想回答的,但是看到艾斯特的灿笑,她又没用地投降了。
「……在旅馆。」
「我待会陪你去拿吧!」
「喔……谢谢……」
「没什麽啦!」艾斯特笑得像个得到大人称赞的小孩。
雪的嘴角抽了抽。
你到底几岁啊?
忽然,有两个脚步声向他们走过来,雪和艾斯特同时回过头。
向他们走来的,是刚刚站在窗外的那两个人。
雪一脸莫名地望着那两个逐渐放大的身影,突然惊讶地想到――
不会是要找我的吧?
雪的直觉向来很准,这次也不例外的,那两个人真的是来找她的!
他们在雪的面前站定,女子率先开口:「你叫什麽名字呢?」
雪愣愣地看着这个素昧平生的女子,下意识回答:「我叫雪,雪.毕雷亚……」才刚说完,雪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干麽这麽听话啊?
……只是……看到这麽真诚的笑容,她又不想回避对方的问题。
「真是个可爱的名字呢,我叫翠欧思.兰月,叫我翠欧思就可以罗!」翠欧思对雪投以一个友善微笑。
雪看看翠欧思,又转头去望向另一个人。
男子接收到雪的目光,简单地回答:「朔岩.戴西德。」
本来,雪想要转过头向艾斯特询问,但是在回头看到艾斯特的表情後,想问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这是怎麽回事,这家伙的表情为什麽突然变得这麽阴沉?
此刻的雪有种不好的预感,看样子她未来的校园生活――
一定会非常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