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盞昕燈映東波 — 一將功成萬骨枯〈伍〉

正文 一盞昕燈映東波 — 一將功成萬骨枯〈伍〉

「这多亏他心脏异於常人,位置有所偏移,否则这般贯穿胸口的伤,是一点生还机会都不会有了。」

「这意思是……阿春还有救?」

「你这是在怀疑我万花谷的医术麽?」

「不是,我的意思是……」

「既然说了有救,就定还你一个会走会动的师弟,现在请你们一干闲杂人等离开我万花谷罢……」

陆展春总觉得耳边有人在对话。

其中一个……很耳熟,是冷情涯的声音,可另一个,是一点都听不出。

意识浮沉在朦胧间,陆展春感觉到指尖一痛,神识是瞬间清晰,眼帘一颤拨弄而起,光线便立刻打进他的眼瞳。

「这里是?」手掌按上床沿,陆展春刚要坐起,就听到旁边传来喝斥。

「别动,这里是万花谷……若不是看你真的和死人没两样,我万花谷还不会放你进来,你可别自己找死乱动,坏了我万花谷神医名声。」抬手压住陆展春欲起的身子,一长身玉立,穿着玄紫色衣袍的男子走上前,恶狠狠地说。

「万花谷……那不就是……」唇瓣间将万花谷三字滚过好几回,陆展春混沌的脑子,终於有了一丝清晰,当即又从床上蹦起。

「你这人怎麽讲不听?」冷下脸,男子缓缓从身後桌面上,拿起方才刚放下的锋针,很有冲动直接将病人再次戳倒。

「这里是万花谷,那你是不是认识一位,名唤任春玥的女孩。」急急的问,陆展春喘着气,一点都没在意男子威胁的动作,只想着要快些得到答案。

依他从前得到的消息,二妹任春玥应是正待在万花谷,眼下他既已然到此处,必然能与她一见!

重伤初癒的身体,自然挨不得陆展春这样激烈的情绪,很快的,他的额间便滚上冷汗,气喘吁吁,可眼中神采,却因为满满的雀跃心思,而显得精神非凡。

陆展春的问话,让男子不禁怔楞片刻,才缓缓放下锋针,有些不可思议的问:「你认识师妹?你又身为明教弟子……莫不是你就是他义兄?」

「我就是他义兄,既然你认识春玥,能让我见她一面麽?」

看着陆展春满怀希望的神情,任春玥的师兄唇瓣动了动,良久才缓缓的说:「若是你再早一段时日,许是还碰得着,可眼下,师妹已经出谷……」

「出谷……」反覆呢喃着这两字,陆展春脸色瞬间苍白。

乱世如此,这一刻的擦肩,未来可还有相见的一日?

见陆展春神色萎顿,毕竟是故人旧识,任春玥师兄终究还是张口,多安慰了句。

「心思沉重不利养伤,你大师兄费尽心思将你带到我万花谷疗伤,你可不要让他心思白费。」

抬眼,陆展春突然问:「大师兄带我来……只有我?」

皱起眉头,任春玥师兄显然对这句话,感到有些茫然:「不然还该有谁?」

蓦然绽起笑容,陆展春死白一片的脸庞上,那牵起的唇角,弯起的眼眉,每一分都显得虚假飘渺,「是呀,还该有谁……还能有谁?」

「喂,你去哪?」

掀被而起,陆展春推开任春玥师兄阻拦的手,瞬间歛去所有情绪的眸,幽黑的可怖,「既然伤已好,我合该出谷。」

「等等!你……」终究不好多加阻拦,任春玥师兄便只能看着陆展春,一步深一步浅,脚步虚浮无根似的,缓缓消失在房门後。

没有追上,更没有多做旁的反应,任春玥师兄目送着陆展春远去,就那样静悄悄的站在原地。

还是直到一名女子端着盘糕点,脚步轻快踏入房内,他才回过神似的,垂下了眼。

「花桐师兄,我做了新的糕点,你给尝尝……师兄你这是?」

女子笑脸盈盈,俏生生的脸蛋染着红晕,可在对上花桐脸庞那瞬,是凝滞了所有笑意。

只见花桐虽是笑着,可让人见着那上扬的唇角,却只有感到满满的苦涩难解。

「真不愧是兄妹……一个两个,都这样固执。」

也不知说与谁听,看着床塌上陆展春翻动时,伤口撕裂所留下的血迹,花桐拿起了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

那样尝来甜腻的糕点,在这刻却有着淡淡的酸楚,难以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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