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涯何依歸--蓂魅卷 — 章一 少俠初聞河神說(中)

正文 天涯何依歸--蓂魅卷 — 章一 少俠初聞河神說(中)

靳书寒不喜欢司马家,这与他的性子有关。月崖渊中,师父沈学秋生活简朴,教导一直跟着他生活的靳书寒凡事刚好就够,不求太多,只求刚好的心态,让他也不喜欢一些铺张、奢侈的排场,自然也不喜欢大家族们的普遍恶习──气焰太盛。只是为父亲办事的他,倒也不想因为自己个人的喜好而误了大事,既然父亲认为他们重要,他也希望好好为父亲办好此事。

司马琮也正好不喜欢靳书寒,因为他实在难以讨好,金银珠宝与各色美人都无法让眼前的少年动摇一分。只是那个可是一直在月崖渊向沈学秋习武的靳书寒,是那个只是中秋、过年、端午等日子才会回庄却突然出现在潭城的靳书寒,谁都知道稍稍巴结是必须的。

「你们年轻人应有不尽的话题,我这种老头就别多话了。」说着便将事情交给其子司马炎。可是两人却是话不投机,一个就在说风花雪月,天南地北的佳人美食,一个却在为黑白二道之事忧心,听得司马炎无聊之致,又听得靳书寒苦笑无话。

他的表妹方晴倒是一个聪颖玲珑的女子,当靳书寒偶尔提起月崖渊有一种花能入食更是充满好奇,「公子懂的很多,原来百羽红竟是能入食。」

「方姑娘见笑了,不过是师父用此煮食才让在下偶尔发现。」

「素来百羽红只听说能外用作纾缓喘鸣之用,不知入食又会否有其他药效?」方晴微微一顿,又看向司马炎,「说起百羽红,这又让我想起那次的“盛月"。靳公子可曾见过“盛月"?」见靳书寒摇头,她便说道,「“盛月"是毓仁村才有的花,听说此花便已是一个传说,其香清雅味浓,久久不能驱散,说着便更是怀念。」

「可惜毓仁村最近子都很混乱,那个夏姑娘更是不知去向。要不,就算那里再乱,我也必出银子请那女人为晴儿你带来一些。那可恨的女人就懂抬我价,却是有需要时就不见人影。」

「表哥,毓仁村河神之说一日不停,又何必为难他人,我可不想为我一人的喜恶让夏姑娘受伤。」

哪知司马炎冷哼一声,便扬头冷道,「既是晴儿欢喜的,我自会为你带到。他们既是生意人,自会了解。」

「表哥!」方晴显是气结,又无可奈何,想必更是记起靳书寒仍在身边,那个司马炎早便是一副“不想与靳书寒说话"的样子,便尴尬地朝他看去,「公子若是早两月而来,必能亲证晴儿所无虚言,“盛月"之香真是久久不能散。花虽好,但更望毓仁村的事尽快了结。」

见两人提起毓仁村也是一副黯然之色,靳书寒便奇道,「方姑娘所说的河神之说可是什麽?」

司马炎错愕地向靳书寒,一脸不屑道,「公子可真不知天下事,毓仁村闹鬼之说已非近日之事。」

「我想,必定是因为月崖渊与世隔绝!」方晴急急地截住他的话,并为他的无礼致歉,「毓仁村近年都有河神之说,要说确实日子,也不知道是何时开始,就是很久以前便有此说。一直以来或是因为拜祭得宜,一直相安无事,就是不知为何最近河神大怒,商旅难以进出,近月更祸及当地的居民,听说卓家的一队商队更全队被大水淹死。若公子归去,必要小心,切勿经过毓仁村。」

「原来如此,师父素来不信鬼神之说,想必便是此因没有告之在下。」靳书寒假装没有听到司马炎不屑地说着“卓家的人死了也没差"这些难听的话,将话题又扯回方晴喜欢的内容,「听方姑娘的话,倒让在下很好奇姑娘念念不忘的“盛月"。」

「天下间莫有一个女子不爱花,若公子他日有意中人,必定要送她一束鲜花以使心意。」靳书寒听着点头应是,却不忘将两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明明说着情事,若为恋人,应该多少也有些羞涩地看向对方。可这个方晴却只是平静地叙述,丝毫没有怯意,倒是司马炎深情注视,在旁偶尔插话想引起方晴注意,却显然得不到回应,想必便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天下间的花却太多,小心错送了花便好了。」

说着,他们便说起各种花的含意。方晴并非江湖中人,但显然也不如一般大房人家的女儿足不出户,听着她眉飞色舞说起各种各样的花时,靳书寒也不难理解何以游戏人间的司马炎也对她情有独锺。可是说着说着,他便感到不妥,司马炎的态度为何像是认为他会在此留宿,并且一副不欲他拒绝的嘴脸?

正当靳书寒苦思逃离之法时,一件本应是小事的事情发生了。人说福无双至,祸必单行或许没错,难得他们的气氛因方晴的努力方有点改善,一个侍女却不小心打翻了焗着参茶的杯子。那个叫冬儿的侍女手忙脚乱地为他整理却弄巧成拙也罢了,方晴正扬声着人来为他看护已够让他觉得小题大作,但毕竟方晴也是一片善心,最惹他生气的却是司马炎。

当司马炎大吵大闹惹得司马琮也赶来训斥那叫冬儿的侍女时,靳书寒本还是按捺着自己满肚子的不悦,只得告诉自己这是人家的家事。可是当那个嚣张的司马炎拿着那盘热水教训似的倒在那跪倒的侍女上、而司马琮竟无阻止时,他还是忍不住怒气大吼:「别太过份!」更出手为她挡下了那滚烫的热水。

司马琮本是想打算卖他一个人情,为靳书寒好好教训那个不小心的侍女,可是却不曾想过靳书寒竟会反被弄伤。他的左手背马上红了一片,怕是灼伤了。司马家自是大惊失色,靳书寒更是脸露寒霜地推却要来为他上药的人,虽不作一辞却谁也知道他很生气。

这一下自又惊动在帐房看帐的司马絮。司马絮一看便知发生何事,三言两语便请得父亲将事情交给自己处理,当靳书寒斩钉截铁地指自己会离开时,司马絮也是不紧不慢地说送他出门,出门前对方还是温和却带着倔强地道,「少庄主聪敏,司马很是明白,还望少庄主高抬贵手。」她这般一说,靳书寒倒也不欲再多言,便提着行李离开往找方定睿。

可怜司马琮本盘算的只是没有下文,反是被靳书寒反过来卖了一个「不追究」的人情,心里很不是味儿,便想找来那个不小心的侍女,哪知却是谁也没有再见过那个叫冬儿的侍女。

才刚走了几步,便看到树下一个脸蒙白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白衣姑娘负着剑,正看向从司马家刚走出来的自己,靳书寒心里还在盘算,便听那姑娘道,「少庄主真是聪明人,卖了一个小人情,又让自己有个好名声。既是如此,还望少庄主别太要理会司马家的事情。」靳书寒不知眼前姑娘如何得知此事,疑窦初起,便见她已一个轻跃,踏上树梢,轻巧一跳便绝尘而去。

靳书寒心里默默打算,终决定跟上那女子,那女子似乎也不在意被他紧跟,一直都从容不逼,彷佛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一般。靳书寒心里疑惑,便提起跃跳,个翻身就落在她的身前。白衣姑娘却似乎早已有所预料,纤足一顿,便恰恰定在他的面前。

「姑娘可是何意?」

「便是我刚才所说的意思,我还以为少庄主是个敦厚的人,怎知原来也是这种善於玩弄人心的人。想必有很多人会很失望了。」那白衣姑娘笑了笑,然後盯着他红肿的左手,「少庄主的伤若不好好打理,恐怕会留痕。到时候,让方神捕与司马家闹翻可就不好了,毕竟卓家可是将一切放在眼里的。」

听着这个姑娘说的话,靳书寒心更下一沉,这姑娘的话明显就是了解司马府里发生的事情,「少庄主既有闲情逸致担心我为何会留意你,何不早日准备归程?毓仁村一道可不再合适少庄主归去之用。」

靳书寒脸色一变,答道,「姑娘为何知道在下的打算到何处?」

白衣姑娘闻言笑道,「少庄主,世间掌握情报的人可是多得很,若少庄主还未学会这种事情,可不适合闯荡江湖。」

「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何以姑娘如此不满在下呢?」

「少庄主的话真有趣,秀娟不过是担心少庄主初出江湖会被骗才好意提醒。」

「在下失敬,原来是清灵派的秀娟师姐。书寒初出江湖,他日必登门拜访,还请姑娘转告古宗主请别为此而介怀,父亲历来事忙,可与书寒一样都十分敬重宗主。」

「嘻。」丁秀娟冷眼一瞪,正要发作却听一把清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两人不约而同同时转看向转角处上,一个黄衣少女正带着不知何意的笑容盯着他们,看到两人看来也有差羞涩,慌张地摆着双手道,「我本只是在这里等我二姐到来,不是有意偷听两位的,也不是偷听了很多。」话虽如此,脸上却依然是藏不住的笑意,彷佛听到什麽好笑的话。

丁秀娟玉脸一红,却在外人之前又不好发作,便向靳书寒持剑而拜,「还请少庄主到清灵派作客,愿少庄主路上平安。」语毕便冷瞥那黄衣少女一眼,姗姗而去。

靳书寒正摸不着头脑之鱼,那黄衣少女便已盯着他好一会儿,他好生尴尬便听那姑娘道:「少庄主……莫非你就是那个在道上牵起风波的那个凌雪剑庄少庄主?」

「在下正是靳书寒。」见那姑娘一脸吃惊的样子,他也抱拳问道:「姑娘说我在道上牵起风波是指……」

「你千万别这样,别要太多礼了。你唤我“小夏"便可以了。」小夏眨眨眼,下意识地将左耳边的青丝挠到左耳,一边走一边不可置信地奇道,「可是你怎能不知道?大家都说起你,由你离开月崖渊开始,就已经有不少人在打听你的事情了。听说连蓂魅门、天缃斋等都暗中派人调查,难道你没察觉吗?」

「听姑娘的口气,似乎知道不少江湖事。」靳书寒与她结伴而行,一直听着她的话,最後淡淡地为自己的想法下了一个总结。

「这是自然。我可是经常要谈生意,江湖上也算有些认识,自然掌握道上的消息。」靳书寒看向她,她的嘴角是一抹得意的笑容,却又不知为何瞬间黯了下去,「就例如这一次,我便要到毓仁村,生意事小,我怀疑当中有些隐情,不去看看,我是不会甘心的。但你初出江湖,还是听那个白衣姐姐的劝告吧。」

「姑娘说毓仁村另有隐情,这是何意?」

「毓仁村的事情是在这半年间开始失控,我觉得这里必有圈套,便是如此。」两人便一直行着,却在一直无话,正在沉吟间,那姑娘突然甩了甩她的头发,「少庄主,我将要远行,所以要先到华国寺祈福,就此别过。」靳书寒抱拳应拜,又见她走了几步後突然回头笑意盈盈道,「如果下次见面时记得叫我“小夏"。」

靳书寒愣在原地,望着她离开的身影,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喃喃轻道:「毓仁村吗……」才走近步,又止住了脚步,心里叹了一口气,继续向缃卓楼走去,沿途却想着什麽有关毓仁村的事情。

「王爷下一次若有需要,直接传唤属下就好了,又何须亲自到来华国寺呢?」当小夏来到佛坛前,正好与两个年轻男子错过,她一听到蓝衣男子的话时,马上向他们身後看去,数个劲装侍卫持剑而立,直紧盯着他们。

小夏好奇地向他们望去,那蓝衣男子也朝她望过来,皱着眉头,她连忙别开了脸,便听那个华衣男子开口唤回那人的注意,「婼凤既是有意盗物,本王既奉圣上之意全力追捕,就自然不能让此事不了了之。目标既是华国寺,本王看不出任何原因让本王不亲到此地。你懂了吗?」蓝衣男子点头应是,又向那黄衣少女的去向望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好奇,这时华衣男子便再道,「如此一来,定睿接下来你可有要到的地方?」

「司马絮日前希望属下到那儿说有事情要倾谈,属下也担心儿时友人,因此也打算到司马府一趟。」华衣男子点着头便交代他可以退下,之後便领着几个侍卫便往内殿进去。

蓝衣男子恭敬地盈拜後待在原地等着华衣男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却没有离开华国寺前往司马府,而是快跑向另一边走去,在走廊里见到她正在看着不远处的桃花,急忙出声打断了她的凝视,「姑娘。」

小夏转过头,皱眉地道,「公子,佛门乃清静之地,莫要方丈为难。」

方定睿先是一顿,便想到自己这般唤着一个姑娘,倒是自己失礼在先,抱拳笑道,「姑娘应知道婼凤意在华国寺,姑娘们都不会独自到来以示清白。」

「说得对,可这不就证明我是清白的吗?因为婼凤才不会这麽笨,明知那些什麽捕快、神捕已在此蠢蠢欲动,还会特意独个到来?」

看在眼前的黄衣姑娘,方定睿心里觉得这个女子很可疑,却又找不出任何证明此说的证据,又想到她的说法实在不得不说她的说法也很有道理,「姑娘这般说,自然有道理。可是如果婼凤像姑娘这般聪颖,一定知道这种想法,如果是这样,我要是婼凤才一定要到来。」

哪知眼前女子还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是谁?凭什麽这般说我?还是你现在就想要逮捕我?官府向来如此,不问情由,不问真相。」说到最後,却带着浓浓的恨意,是那抹笑也挡不着的。

方定睿眉头一皱,心下不悦却强行压下,官府追捕婼凤的事情在皇亲贵族已是一个闹剧一般的笑话,而在民间则引起极大反感,若是被这个女子再恶意中伤,恐怕官府的声威会再下降,因此也不欲多言,「姑娘对官府的想法我不予置评,可是我希望姑娘知道,我和他们不一样。」

他淡淡地笑着,换得那黄衣姑娘冷笑一声,「你也是那些官府人。我讨厌官府人。」

方定睿却意外对方似乎真的没有发现他的身份,若是平日便急於澄清自己可是当世神捕,但这一刻却不知为何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姑娘,我是官府中人,但你终会明白,我会他们不一样。」说毕便解下肩上的披风搭着她的肩上,脸色温和地道,「姑娘若有风寒,便不应外出,免得病情恶化。初春气候乍暖还寒,姑娘还是小心身子。」

小夏错愕地抓着她肩上的披风,「喂,你!」她大惑不解地回望方定睿离开的蓝色身影,「真古怪!」她懊恼地抓抓自己披肩的长发,「他谁呀!」方定睿从暗处看着黄衣姑娘的身影,看到她懊恼地拨拨披肩,不小心地打了一个喷嚏,盯视着她那鹅黄色的身影,这个位置自然是没有办法留意得到小夏脸上的那显然易见的冷笑。

「追魂!」方定睿脚步一窒,见一魁梧男子快步靠近,他皱皱眉头,转眼便笑着抱拳,「李爷。」

眼前人是佐朝赫赫有名的捕快李尤,办事能力强,但心思不慎,故迟迟也没有得到什麽封号,不过在方定睿眼中,他也真的不是什麽强者,「我一完成了自己的事情,便马上赶来希望看看有没有什麽能帮到你。」方定睿压下心底里的不快笑着谢过。「刚才的小姑娘可真有趣,竟不认识你。」

「若谁也认识我,我这个神捕岂不太危险?她不是官场中人,不识我倒是正常。」李尤闻言抓抓自己近秃的头又笑笑道,「也对也对。」

方定睿反了一个白眼,他最讨厌的便是这种无论他人说什麽也似乎没所谓的态度,丢人现眼。被李尤这麽一闹,他也没在为意那个黄衣少女。

当小夏打开客房进门时,一个灰衣男子已经坐在里面喝着热呼呼的千药茶,她随手解下那件披风,笑着走向灰衣男子,「大哥的身子可好?」

那灰衣男子倒是看了她一眼,招了招手让她走过来,二话不说便为她把脉道,「初春时份,乍暖还寒,你怎麽不好好小心身体,沾上风寒?」

「大哥不是知道吗?婼凤的预告书嘛!」她笑了一笑,拿起灰衣男子的糕点往嘴里塞,「大哥在这里可听到了什麽?」

灰衣男子忧心地看着她狼吞虎咽,听见她的话也不由得笑道,「不如由他亲自向你道明?」

小夏这时才注意到一个漂亮的屏风将外室与内室隔绝开去,她才走了几步便被一个黑衣侍卫上前阻止,只能看到一个纤弱的身影坐在床上,她看到床上的剪影不觉莞尔,「我要跪拜吗?」

「毋用多礼,这事始终本王向你们的委托。刚才我便已向昊兄略略交代,刚才本王向方定睿查问逮捕婼凤的计划,可惜方定睿坚决不从,为免引起他的怀疑,我也实在无可奈何,未知两位高见如何?」

「果然如此。那麽似乎这次的事情会有点麻烦。」小夏沉吟间,便突然漾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但这才会变得更有趣,不是吗?」说着便将方定睿送来的披风递到灰衣男子的手里,男子嗅了一嗅,脸色微变,「看样子他也对我有所怀疑。」

「我便早说,一个姑娘独自这段时间来到这里,铁定要惹起怀疑,你还不听,还非要让方定睿遇上。」

「不,就凭这件披风,我就可以让他不再怀疑我。」小夏笑着望向灰衣男子,「拜托你了,大哥。」

而另一边的靳书寒在潭城四处行逛,经过了一处的时候被扑鼻而来的醉香所吸引,抬眼竟是一店子专卖酒,他不无意外,店面一个年轻紫衣少妇正温和地向客人介绍刚制成的酒,那少妇看到自己的时候也特意过来向他介绍一种名为“千日醉"的烈酒,这时侯,一年轻男子捧着一个放满杯子的盘子从帘後走了出来大声嚷道:「用名花“盛月"所制的酒,大家一定要来试试,好喝的就要多多光顾!」

靳书寒脚步一窒,想起了方晴的说话心里不免有些好奇,那年轻男子便已将酒盘迎了过来,他看到杯中的艳红却是一呆,那年轻男子笑道,「公子莫见笑,“盛月"乃是天下最有名的名花,天下之大没有比它更艳、更红的花了!公子快来一杯!」

正欲接过却被一手拦住。他不禁凝神一望,眼前是一人个深蓝衣饰的男人,双眉紧蹙,脸上不带一丝笑容,可观其颜色,便觉即便他看起来像笑,也会有种不怒而威的庄严感。身後跟着的红衣姑娘明眸皓齿,却是冷着一张脸,漂亮的眸子里总是厌恶与不耐。

那端酒男子看着怕是呆了,会过意来便是三两下哈哈大笑慌忙打圆场,「老爷要喝酒可要等等,这位公子先带酒自是他先喝。」

「让你们的老板出来见我。」

端酒人正忙着东拉西扯打圆场,却没料到对方竟会抛下这麽一句,靳书寒眉头一皱,没料到那端酒人仍是笑着恭敬地道,「老爷要先等等,这位公子先到便是……」

话未完却听红衣姑娘翘着负剑的手开口冷道,「我爹着你,唤你家老板出来,莫要我们再等。」

靳书寒眉头再皱,这次的不悦便更是明显,他素来谦厚,即使出身名门,更是白道首领的独子也从不有此气焰,身边的人无时无刻都着他要待人以诚,凡事虚心请教,亦不能以自己的身份而让他人难受,因此他本就对一些气焰盛、态度差的人没甚好感,眼看眼前人一话不说便命令他人,自是不喜。

深蓝衣饰的男人挡住迎到他身前的酒杯,「“盛月"之香清而不俗,入酒时尚有花的余香,花的颜色未从未如此艳红。不知阁下有何解释?」

那人後退了三数步,皱着眉却带着不解,「我完全不能理解老爷你在说什麽。」

「你们这次的目标是这位公子?」男子冷哼一声,将头歪去靳书寒的那方向。「我堂堂大佐皇朝又岂容你这种败类胡作非为?」他们身边已开始围着人群,都在察看他们究竟在做什麽。

靳书寒眉头皱得更紧,他这次更是不喜,正欲开口时又听那店小二冷笑一声,那年轻的紫衣少妇也从店面走了出来,困惑地看着他们,靳书寒感到尴尬极了,一看之後更是困窘,那少妇混身散发出一种令人惊异的美,他稍一失神,那紫衣少妇已徐徐接过那酒盘,向他温和地微笑,靳书寒抱拳正要致歉,那少妇却从酒盘的底部拉出一线,他大惊失色,刚欲退开几步,那人却已欺身上前,靳书寒退了几步弯下了腰才恰恰挡住了对方的攻势。手中长剑还未来得及出鞘,那店小二便反手一掌,「你们在干什麽!」伴着那一声到来的是一个穿着官服的捕快,靳书寒一连忙双手挡在身前,暗运内劲。

不料那蓝衣人射出一箭,反手之间靳书寒已脱离险境,刚稳住了脚步,却见两人腾空而起,转眼便立在屋顶之上,那紫衣在空中一扬,带着鬼秘的妖治。背後男子负剑而立,显是女子的护法。那捕快急急地持剑凝视对方,显是几眼之间已认出靳书寒可是方定睿的那个好友。

「秋爱奉阁主之命为少庄主奉上美酒,少庄主若是不喜,秋爱亦不勉强。」那双令人心生怜意的眼睛闪着与之不同的冷意,靳书寒是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肚子好像翻了几翻,愈沉愈底。

「你这个女人!还风公子的命来!」红衣少女神色肃穆,手中已拿起弓箭,话未毕已连发三箭。那紫衣只是轻轻一翻,箭便已落下。那少女正要搭弓,却见其中两箭竟已破空而至,一箭射向她,一箭却向靳书寒射去。

便在他们反应前,那男人便是一箭挡在前头,那箭竟是撞上了箭的尖端,硬生生便是挡住。那捕快却没那麽幸运,他反应之时,那箭已到他的身前,直指咽喉,一旁的靳书寒数下转身,便挡在他的身前,恰生生的让利箭擦过左臂而过。

看到鲜血不断从对方的左臂溢出,那捕快大吃一惊,倒是靳书寒一声没响,对方却已急急过来扶着那个为他解困的人,在他触碰到自己的一刻,靳书寒不禁一顿,不慌不忙地靠对方微微站好,便算是谢过。

「你可别走!」靳书寒方回过神来,却见就在这短短一瞬间,两人便是翻身一个,转眼便不见身影。奇怪那蓝衣人竟没有阻止,反是对红衣少女扬手,道,「曦儿,穷寇莫追。」方直了身子,便停下来看向靳书寒。这时静下来,靳书寒才感到一阵火热的赤痛,那蓝衣人从袖中取出一药瓶,「这是上好的止血散。」

靳书寒虽在起先不欢喜两人的气焰,但见蓝衣人深藏不露,见义勇为也不由心生好感,「方才是书寒失礼了。」

红衣少女冷哼一声,又在顷刻间顿住了身子,诧异地望向对方。靳书寒只感奇怪,却又不好意思明说出口,身旁的捕快倒是语带不满地道,「少侠!大人!你们怎麽会惹上那些人,还会在大街上打架?这很危险,而且还会害到很多人!两位千万要小心行事!」

此言倒真不差,他们周边的人早已闪躲到不知何处何地,靳书寒更觉歉意,只得赔一声罪,便见那蓝衣人扫扫胡子,轻扬眉头,脸上依然是拘紧的表情,「靳少侠可是去见睿儿?」

一旁的红衣少女也开口说,「少侠可认识凌雪剑庄靳书寒?睿哥的好友?」一下子,靳书寒便能发现对方的口气便温和恭敬了不少,「睿哥?定睿?」

「自是神捕追魂!」那红衣姑娘又是冷冷一笑,一脸佩服,又似在嘲讽他竟不是睿哥是谁。靳书寒哑然失笑,相识这般久,他可真的没有听过谁唤定睿为「睿哥」,即便上官嫣怡亦不会!思及此,他便想到已找到什麽来取笑那个面皮极薄的方定睿。

眨眨眼睛,满是期待地看着他,可是他却不由得提起了警觉,心中便是浓浓的忧虑──他们究竟是谁?为何好像那麽清楚这里发生的一切?为何会知道刚才那两位并非好人?为何那麽清楚自己的身份?还要问及方定睿?蓝衣人似也没所谓地耸肩,「少侠若无意相告,老夫也不会勉强。」

见他将话说得那麽开,靳书寒就更是尴尬,一旁的捕快看到靳书寒一脸尴尬,倒是开口道,「大人,神捕今天可是会回缃桌楼休息,大人要不在那儿等他?听神捕说他安顿好庙内的事情便会过来好好休息。」

红衣少女未待那蓝衣人发声便急着道,「自是最好,爹你也是这般认为,对吗?」见红衣少女的反应,蓝衣人倒是满不在乎地点头,靳书寒却是微微皱眉,已猜得此人的身份,心中暗是不喜。

「我们便待在这里等等也无妨。少侠不会介意吧?」那蓝衣人一说便是已下决定的声音,他转向靳书寒问道,靳书寒被他盯得尴尬极了,又想到这捕快开口闭口便唤对方「大人」,想必也非什麽可疑人,便只得点头称好。方踏出一步想要前行,却感到一阵不寻常的气息,他急急转身一看,却丝毫不见有任何可疑人。

显是没发现从头到尾都紧盯着他们的男子。那人一袭高贵的宝蓝,在茶寮中轻呷着茶,眼却紧盯着他们,「你还真当这里还是月崖渊?」见众人走远,便放下了银两,跟上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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