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翌日,首相大人和刑部大人相约来到迎宾馆,只是据报两位贵人都已外出,不知何时回来,他们只好改在上朝後再来探看。今日朝会比往日花更多时间,若莫近正午之时才退朝,朝後两人又再次来到迎宾馆,恰好遇着由船舱返回来的水监清,於是便一同进去内厅。
刚坐定的首相大人立即不客气地开口问道:「听民工回报,你们遇到湖怪,并且石贵人也遇险晕倒,所以暂停修治;老夫和刑部大人今天特来探望,但得知他外出的消息,未知他是否康复如常去了修湖呢?」
水监清答:「不是,我表弟虽然身体已经无恙,但修湖一事仍未能继续,因为要先对付湖怪,为此他今早出门去准备。」
刑部大人喜道:「如此说来,你们已经想出办法对付那只湖怪了!究竟是何办法?」
水监清淡淡一笑道:「详情恕现在未能奉告,因为事情要慎密进行,为怕打草惊蛇,到时可能要请两位大人派人相助,而且派的人身手越灵敏越好,希望不要见拒。」
首相大人虽然也是心中痒痒的想一探究竟,看看能否在其前抄袭其计,从中取利,但见水监清这翻对答和一副不肯多谈的样子,倒也知趣没有追问,略一颔首後便道:「这层当然没问题,只是何时进行灭湖怪大计呢?」
水监清答道:「大概过多两、三日後,我们会通知两位大人,到时再交代清楚。」
「既然如此,老夫和刑部大人也不打扰贵人休息,我们暂且告辞了。」
水监清称谢了句又道了慢行,并亲送他们出门後才回房去。因今早回船上再次替刘俐把脉,并细查伤势时,才发觉与原先估计只伤了肺叶和几处损伤不同,她可能在坠地时碰伤脑部,造成血气不通的昏克现象。为此,水监清还特地把几本医书找出带回来翻看,看看有没有办法尽早使她醒过来。
在水监清正看得入神之际,石耀光头戴帽子回到迎宾馆。
水监清有点奇怪道:「表弟,你学当地人戴帽子干什麽?我着你做的事你办妥吗?」
石耀光除下帽子答道:「表哥,难道你不觉得这日天气又热了许多吗?我刚才在大街站了一个上午,被那太阳晒得不止汗流浃背,而且还有点儿晕眩。那卖镜的老板见状送了这顶帽子给我,并说明日起这国开进入夏季,到时日光更猛,正午照得人立而无影,若不想被晒伤就戴具耐热作用,由火浣布所特制的帽子才可安然长立日光下数个时辰。於是我便向其要一只给你带回来,你明早出门也戴着吧!我刚才试过,真的有效。至於镜子,幸亏有现货,我已经买了数只回来了。」话完掏出袋子把物品递给水监清。
水监清道:「还以为这儿所产铜铁既少,铜镜这类物件也较难买到,估不到表弟可以买齐,看来计划可以提前进行。且让我先做个试验。」语罢,把今早回来顺道买的一个小竹筒拿出放在桌上,又把石耀光递过来的其中一面铜镜挂在距离一丈远的床柱上,对正竹筒,然後从怀里取出宝镜站在距离桌和床各一丈远并近门的地方,这才叫道:「表弟,请你小心把竹筒的盖打开,然後赶快退到我身边。」
石耀光依言行动,在他退到水监清身旁时,回首一看,只见一条蠎蛇刚从竹筒里爬出来,伸出利牙和毒舌。
石耀光正惊疑间,又见水监清毫不犹疑地把宝镜照向那面铜镜,一道金光闪出照到铜镜面上又折射到桌上蠎蛇身上,轻~易地把蛇击倒,蠎蛇在镜光中挣扎了两下,片刻後就倒毙在桌上。水监清这才收回宝镜,往床上把铜镜取下,道:「成功了,看来我的计划十之八九可行,待会儿就差人役到首相府传话,相约明天进行灭湖怪大计─咦!这是......」说话间无意把铜镜反转,看到镜背出现的裂痕,不禁停下话来思量着。
半响水监清有所决定道:「看来表弟所买铜镜因为是凡品,不能承受宝镜的金光,才会出现裂痕。但按照我的计划又必须要照射一段时间才行。能否请表弟拿这些铜镜回铺叫人把镜背加厚两、三倍,必要时看看可否加装铁或玉托,使铜镜可以抵受宝镜镜光较长时间的照射,最好赶在这两、三天打造好,那我们就可以按原定时间计划去灭湖怪了。」
石耀光在昨天只听了一个大概,但也猜想到个中奥妙,闻言便答:「这点没有问题,我这里还有造水器所剩的少量生铁,足够用来造铁托,表哥你就放心交给我去办。」之後顿了一顿又问:「表妹病情如何?醒来了没有?」
水监清见问,神情一凝答:「表妹此次受伤不轻,除身上几处损伤虽经我用治疗外伤极有效用的涩兰的叶敷过後也需要两、三天时间才结焦复原;肺叶受损则经我开药方调理过两、三天也无恙;只是她脑部曾受撞击,形成瘀血阻塞弄致昏厥,情况有点类似堂妹那次被歹徒攻击脑部受伤昏迷般,若不替她清理瘀伤提神安神,她便要最少一个月才会自行苏醒,而且醒来也可能因旧伤影响记忆。」
石耀光微微一惊道:「我还以为她没甚大碍!难道表哥你没办法医治吗?」
水监清答:「也不是没有法子,我刚巧知道有条古方,并且手头上有蓝铃花,可以有快速去除瘀血和活血的奇效。只是还差具有强力安神提神作用的药物,若用一般药材则效果不甚显着。只是那些药物并不好找,这里药铺又刚巧缺货,要半个月才能补货。我刚才翻书一看,卥柴国好像有样特产专门提神安神,倒可以试试。但这样一来,就可能要带同表妹出航,不知表姑母会否允许?」
石耀光道:「如此说来,若用寻常药材连等药材补货,最快也要个半月才使表妹醒转,这未免慢了些。还不如跟堂姑母商量。据我所知,卥柴国离此地只是三数日航程,若灭湖怪成功,我们用不到十日就能把湖泊修好,把父亲救出,到时再驶往卥柴国,采药执药,也比较快了一个月可以使表妹康复。这样做法似乎更为上算。」
「既然表弟也这样说,那我明天就往自燃洲一趟说服表姑母。另外请表弟你准备几把剑。」
石耀光道:「我现在就带些生铁去船上请匠人打造几把吧。」
「那麽我们一起回去,我正想给表妹煎药服下。」水监清道。
他们一同走过火炎山,到达船上时,见到石夫人正招待一个濶面高额的胖男子和一个婀娜娉婷、娇艳异常的妙龄女子。细看之下正是徐元泰和其独生女徐茵茵。
石耀光正要转身走掉时,被石夫人看见叫住道:「光儿,你回来了。快来跟徐世伯他们见礼。」
石耀光只好硬着头皮和水监清一同上前打招呼道:「徐世伯、世妹,你们好,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走了。」
徐元泰道:「康年世弟被捉入牢已有几天,我心正悬念,打听到石世侄你们为当地人修治湖水,以换取康年世弟的自由,我见修湖帮不上忙,但仍想有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帮手,便带茵茵前来跟世嫂倾谈,安安她的心也好。」
石耀光道:「多谢徐世伯关心。今翻治湖,小侄遇到些阻力,现在暂时停工,待准备好再开工。倘若万一不幸修治不成,便要劳烦徐世伯将我们船上的货物馈送邻邦,求其救援。除此事外,别的不用烦徐世伯了。未知徐世伯可否扙义帮忙呢?」
徐元泰一口答应道:「这事易办,我就停留在此多些日,反正我手上还有若干货未出脱,此翻治湖,当地人莫不参与,我的买卖也要延後几天才做得成,正好借此等候。但我希望你们修治成功,那麽就皆大欢喜了。世嫂也不必多虑,吉人自有天相,康年世弟一定可以平安无事回来。」
石夫人道:「但愿如此,妾身先谢过徐世兄。」
一旁徐茵茵见石耀光身旁站着一个丰神英挺的少年,不禁眼前一亮,娇笑问:「光哥,你旁边的人是谁?何不帮我引见?」
石耀光被那声「光哥」弄得浑身不自然,苦笑道:「这是我表哥水监清,这是徐世伯的独生女徐茵茵。」
水监清神情淡漠的微一颔首,道:「我还要替表妹煎药,恕我失陪了。」话完即转身往舱内去。
徐茵茵见他不被自己的美貎所吸引,毫不留恋地离去,不觉不悦,眼珠一转,见同样俊朗出色的石耀光站在身前,又高兴起来道:「光哥,你们艘船我还未参观过呢!陪我打过转好吗?」
石夫人也道:「光儿,你没事就陪陪徐世妹,代娘亲好好招待她。」
石耀光只好硬着头皮任由徐茵茵依偎身旁往船上打转去。
「光哥,为什麽近几年不见你来我府中,茵茵可惦挂着你呀!」才走几步,徐茵茵立即轻拉石耀光的衣袖,娇声嗲气地问。
石耀光无奈道:「我要专心攻读,准备上京应考,所以没时间探你。」
徐茵茵闻言红唇一撇,嗔道:「什麽嘛!读少一阵半阵子书来看看我的时间也没有,真没心乾,亏我对你时刻惦记。」稍一停顿後,又娇声道:「我还不知光哥你懂得修治湖水呢!看来光哥真是见多识广。那个什麽湖几时可以修完?修完後你们又会航去哪儿?我本等你来找我,但等了几日没影踪,便和家父来你们船上,才碰巧见到面,要不然又不知等多久才可以相见了。我可不依呀!改日你可要来我船上或陪我上岸游玩。」
石耀光听她一口气丢了两个问题,又提出相陪要求,不禁有些头痛,正想敷衍了事,忽然在转弯处见到水静独自一人走出房间似乎想去他和水监清的房内,忙讶异地叫道:「小表妹,你想去那儿?为什麽不叫人帮助?」
徐茵茵听石耀光不答己话反而叫住某人,便好奇地循声一看,只见一个瓜子脸、长相絶美的少女立在廊中,对於此少女白里透红的肌肤不禁又羡又妒,竟比自己搽胭脂涂粉末还要美上几分!这对向来自负艳色的徐茵茵不觉气闷。
水静早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听到一把娇声亲热地唤住表哥,心底有几分不舒服,未容多想,听得他们往这儿经过,便走快几步,想避开他们的耳目。但双目失明的她只能有心无力地摸索着前行几步,便被眼尖的石耀光叫住。水静只好勉强一笑道:「我听说堂哥回了船舱替表姐诊治,因有点儿不适,正想找他看看,我见只是邻房之隔,便没有惊动水手自己行动。」
石耀光关心地问:「小表妹,你那儿不适?」
水静正要回答,忽然一个大浪涌来把船身弄致轻轻地摇晃,水静不提防「哎呀」一声,眼看跌倒,被石耀光上前护个正着。
徐茵茵扶着船杆,看个分明。「原来是个瞎子,连站也站不稳,还敢乱闯,真个累赘,怪不得光哥这麽紧张。」不屑地轻吐了句。
立即使石耀光懊恼起来,道:「不要这样说我表妹,快向她道歉。」
徐茵茵看石耀光变了脸色凶她,不由得嘟嘴闷道:「什麽嘛!我又没乱说,她分明是瞎子,这有什麽好道歉!」
石耀光气道:「你还说。你这样说很没礼貌。」
徐茵茵也恼道:「我还不用你说教!」
水静见两个人因她而争拗,忙劝道:「表哥,不用再说了,原本就是我不合,强自独个儿往外走动,累你操心,既然现在我已把房间寻到,你不用顾我,继续招呼客人吧。」
石耀光被徐茵茵弄得火冒三丈,听到水静的婉劝,正要回言。
这时候刚好两人站立的房门一开,水监清从里走了出来,道:「里面病人需要宁静的环境好好休息,你们有话要嘈就到别处去,不要在此吵闹。」
徐茵茵见到水监清,立即回复娇滴滴的样子,喊了句:「水大哥。」
水静忙道:「堂哥,我有点儿不适,正要找你呢!表哥,现在不用劳烦你了,你还是继续招呼客人。」
水监清扶住水静,看也不看徐茵茵向己抛媚眼,对石耀光道:「堂妹就交给我好了,你们回去吧。」话完又把房门关上。
徐茵茵心底懊恼,但见石耀光望向自己,忙笑道:「光哥,不要生气嘛!人家又不是有心。你还未带我参观完呢!」
石耀光只好收起怒气,无奈地带着她离开。
终於参观完船身,徐元泰也和石夫人敍完话,带了女儿回邻船,石耀光便往房内去。
房内,水静正在床边和水监清谈话,刘俐则呈昏迷状态沈睡在床上。
石耀光一进来便嚷道:「表哥,你撇下我一人离开,让我单独招呼徐茵茵,真是苦了我也。」
水监清见石耀光一翻没头没脑的说话把水静弄得愣了起来,不禁笑道:「你们是旧相识,我要照顾病人和替堂妹看诊,不由你去招待她又叫谁人呢?」
石耀光答:「那也罢!若不是日後可能要劳烦徐世伯帮忙营救家父,家母又在旁吩咐,我早就学表哥借机漏走了,谁耐烦去陪她!」
这时水静回过神来,问道:「徐小姐是客人,表哥你尽地主之谊招呼她也是份内事。为什麽你一副避之则吉的口吻?」
石耀光被问,想起刚才的情形不禁忿道:「就算是客人,也不应揭人疮疤、嘲笑别人,更何况你是我们的亲戚,她太不留情面了。这样一个没礼貌的客人,不招待也罢!」
水静劝道:「我看她只是一时无心之失,你就大量不要跟她计较吧!」
石耀光这才盛气略平道:「要不是彼此父母相交一场,我看在他们的情面才容忍她。表妹你可有所不知了。那个徐茵茵平时说话口吻就是这麽骄纵刻薄,叫人讨厌。」话锋一转,问道:「小表妹,你刚才说身体不适,现在怎麽样?」
水静听到石耀光对徐茵茵的印象似乎不怎麽好,不知怎的心底暗暗高兴,闻言答道:「我已经没事了,多谢表哥关心。」
水监清见石耀光仍不放心看向自己,浅笑道:「堂妹只是因为天气过热,一时受暑,服下我开的清热散後便不会有碍。」
石耀光这才放下心来,笑道:「你们刚才在谈些什麽?」
「没什麽特别,只是讲述遇到刘俐表妹的经过和此翻她受伤的事。」水监清答道。
於是他们在一片谈话声中渡过了一个下午。
「余公子,你和你的下人还是请回吧。」
从船上看望完刘俐後,水监清便和石耀光分道扬镳,经过火炎山、巿集、安抚了几位上前问修湖复工情形的民工,并渡了海,差不多来到刘宅时,听见余慕其和刘夫人在门口说话。看情景似是刘夫人婉拒来人探访,余慕其不心熄。果然又听到余慕其道:「刘夫人,我听下人说刘俐在修湖中遇到水怪被袭晕倒,担心她得不到良好的医治,已延请本国名医邵大夫在敝府中等候,我带了手下准备运送刘俐回敝府好好医治。你看!连轿子也备来了,你又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呢!莫非刘俐不在家中,另有宿处?」
刘夫人听後脸色乍变,然後强自镇定道:「非亲非故,我又怎好让女儿打扰余公子及令家人!更何况女儿的病我早已请大夫医治,现极需要静养,还请余公子体恤回去,不再作逗留。你的一翻心意,我代女儿心领了。」
余慕其仍不舍道:「你可以请什麽人医治?就只剩石大夫,但他这两日刚巧要替刑部大人看诊,不出远门,刘夫人你不会是诈我吧!」
这时一把清润沈稳的男声从余慕其背後响起道:「刘夫人又怎会诈你?在下就是应约替刘小姐诊治。」
余慕其回首,见是一长相俊秀、剑眉星目的白衣男子,道:「又是你!」
白衣男子水监清淡淡道:「正是在下。我劝你们不要在此喧嚷,以免吵着病人。」
刘夫人也道:「余公子,我不招待你了,请回去吧。」
余慕其见状只好打发家仆和轿夫离去,临行前又道:「刘夫人其实不用见外,余某迟些日子也会央媒人来提亲,烦请刘夫人早日把刘俐康复的消息告知,免得余某悬念。」说完道别,又瞪了水监清一眼後离开。
刘夫人这才请水监清入内。坐定後,水监清主动地把刘俐的病情告知,又说为了便於医治,最好让其带往卥柴国,待康复後再送回来。
刘夫人听後沈默了一会儿後,决定道:「其实早年先夫和妾身早已有回故乡之意,碍於变故且不熟水路才中断前念。今次俐儿要到外地延医,正好趁此机会一同返回故乡;再加上余公子再三追迫,为免纠缠,远避他乡才是上策,否则依他在本国势力,俐儿迟早也可能要屈服,到时所嫁非人,也令妾身心疼。但未知堂兄可否让我们一同成行?」
水监清略一踌躇即道:「这层表姑母不必疑虑,姨丈这艘船甚大,兼且姨丈为人慷慨,多两人同行絶不是问题。但为免麻烦,我等开船之前一日才告知表姑母准备起程,在这之前表姑母暂留家中,免得旁人得知通知余公子又横生枝节。」
刘夫人点头称是,然後便送水监清离去。
这晚,他们准备好工具,叫人役请首相大人和刑部大人派帮手往湖泊集合。
到得天明,两人来到沃焦湖,首相大人他们早已等候,问道:「你们所定何计?真的可行吗?」
水监清道:「请首相大人你分派六个手脚敏捷的手下给我们,再命他们每人拿着铜镜和剑,然後我们分站八个不同的方位,把湖眼那土洞围成一圈,再听到我的命令後另找一人朝土洞挖掘,把湖怪引出,到时自然可以把牠击灭。」
首相大人便叫出六个壮丁,吩咐他们照着贵人指示行事。然後与刑部大人退到岸边远观。
附近一些居民早已被惊动,来到岸上湖边的地方驻足。
水监清见众人立定拿好剑镜,便毫不犹豫地发声号令,一名民工便依指示朝湖眼旁的土洞用力挖下去。
霎时,一股灰白色的烟雾由土洞喷出,民工见状便往後退去,才一上岸,一修似龙非龙、似蛟非蛟、头呈三角形有对角,身有对利爪的湖怪刹那间出现在众人眼前,正是大前日出现的蛟龙。
蛟龙现身於八人围绕的中央,口中连连喷出烟雾。
水监清早有准备,烟雾才一喷出,便从怀中掏出宝镜,照向前方,其余众人也把镜子照往中央处,金光经几面镜子折射後形成一幢光球,把蛟龙喷出的烟雾击散,变成雨水洒落在地上。蛟龙见烟雾被击散,怒吼一声,伸出利爪便要抓破镜子。
水监清忙叫道:「快围着牠转圈,遇隙持剑攻击,务求把牠歼灭。」
於是乎众人便转起圈来,一时间,雨点纷飞、镜光随人转重叠形成金色的光球,中围着蛟龙,情景煞是壮观。
蛟龙被镜光照住受伤不轻,不能随意舞动,利爪则被众人利剑所伤,毫无抵抗之力,不久便奄奄待毙。
众人见状甚喜,又听指示缩窄范围成一丈远近,加紧攻击。就在镜子金光大盛之际,蛟龙忽然回光返照,低头向水监清方向喷出一口烟雾,同时一个利爪往前抓去。
水监清吃了一惊,赶紧把镜子照向那团烟雾,随手扬起利剑,刚好挡了一挡後又横扫向蛟龙的对角上。
蛟龙吃痛负重伤,临死前举起利爪就是乱挥,恰好把离得最近、骤不及防的水监清撞倒。
在水监清对面的石耀光见水监清被撞跌在地上,急忙走过去抢救。
这时因水监清掉了剑镜,围不成光圈,幸好那只水怪也一动不动,众人便停了下来,等候着。
岸边的首相大人和刑部大人也下来察看。正巧那面宝镜掉在首相大人跟前,首相大人趁众人不为意,便一下子拾起揣入怀内,然後才尾随刑部大人来到水监清身边。
刑部大人关心地问:「水贵人没事吗?」
石耀光抱住水监清,摇了摇他的手臂几下,答道:「他被湖怪撞倒、晕倒了。」
刑部大人便道:「那你快把他抱回迎宾馆,我派人去请大夫替他诊治;现在湖怪既已死,众人也用不着围着,各自散去,待另订日子再重新开工治湖吧。」
首相大人则道:「为安全起见,我派两名人役在此看守湖怪屍骸,明天奏明大王才作处理。」
虽然灭了湖怪,因见水监清受伤晕倒,心情忧急的石耀光也不多说,抱起水监清便往迎宾馆而去。
众人也都一哄而散。
首相大人一回到自己的府第,即迫不及待地拿出宝镜细看。只见镜面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比别的铜镜更有光泽。为想测试它的威力,遂决定带了几名心腹,到无炎山,一处常有野生动物出没地方看看。
这个无炎山是炎炎国主要动物居住的地方,除了山顶寒冷异常外,以下的地方都气候温暖,适宜动植物栖息,常有猎户上山猎取山上的豹狼、野猪、箭猪、麋鹿等动物,剥其皮、去其肉拿到巿集贩卖,是炎炎国其中一项经济来源。
首相大人及其仆人才来到山脚的地方,便听到远远有几声狼啕,心下暗喜,拿着宝镜在必经处候着。
不久,一头箭猪缓步走到首相大人的面前,首相大人便把宝镜对着箭猪照着。可是宝镜没有发出强烈的金光,只是原来的样子。
首相大人不死心看了看,那头箭猪见前面有人挡路,气冲冲地竖起周身硬刺、迎面撞去。眼看就快撞上首相大人,一名家仆及时拉着首相大人退往一旁。而首相大人原先站着的地方後一棵树忽然倒下,吓走箭猪。原来是一头野牛为避後面追赶的狼而撞倒大树。
灰狼见了众人,露出利牙,放了野牛,改而扑向他们,几名仆役忙寻路逃走,首相大人又把宝镜举起,可是仍没有反应,反而被灰狼咬了他的手臂一口,痛得他大叫挥手,差点把宝镜丢掉。
他们只好沿山路跑下,直跑到山脚下,见灰狼没有追来,才松了口气。
「真是见鬼了!莫非那个水贵人另具什麽神通,才使宝镜发出金光而我就不成?」首相大人心生不忿但又莫可奈何地道。「阿财,你刚才救了我,这面镜子就转赐予你。」语罢因得物无所用便把镜子交予给一名家仆,家仆忙接过道谢。
首相大人又道:「阿财,你快去找大夫替我医治伤口。」
於是那个叫阿财的家仆领命而去。
这个时候,石耀光亦和一个人役合力抱起水监清回迎宾馆,并在刑部大人派人叫邵大夫前来把脉中。
「水贵人只是受外力撞晕,并无大碍,好快就会自行醒转,老夫再开一服药给他服下,便会完全没事,我就留多阵待他醒转再告辞吧。」
刑部大人便命人役照邵大夫所开药方到医馆执药。
约一盏茶时间,水监清清但觉脑袋微痛,努力睁眼一看,见石耀光喜道:「表哥,你醒啦!还觉痛麽?」
水监清看看四周,原来是迎宾馆内,便问:「我怎样回来的?那条湖怪呢?」
石耀光便把湖怪已死,他被撞晕倒之事娓娓道来。
水监清便道:「劳烦你们送我回来,更要刑部大人相候,真不好意思。我现在已经没事,还请你们不用担心,各自回去吧。」
刑部大人道:「水贵人冒险替我们灭了湖怪,我们多谢也来不及,又怎谈得上劳烦二字!既然水贵人已醒,我们也不打扰你休息,告辞了。」
水监清微微颔首,突然想起掉下的宝镜,往怀中一探,急问:「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我的宝镜呢?」
石耀光「呀」的一声道:「刚才只顾察看表哥的伤势,没有注意宝镜掉失的事,但我去到你面前时并没有见到它,难道它掉到远处?」
刑部大人也摇首。
水监清只好按捺着急的心情,道:「既然你们也没见到,那麽我只好明天去原地找找看。表弟,你替我送他们出去吧。」
石耀光便送他们到门口然後往回走。
恰好刚才执药的人役带了另一家仆打扮的人来到门前,叫道:「邵大夫你出来真个再好没有,首相大人现受了伤要找你医治。」
刑部大人吃了一惊问:「首相大人发生什麽事?为什麽会受伤?」
阿财见问,因首相大人没有吩咐隐瞒事情,便如实告知。
刑部大人这才知道原来是首相大人拿了水贵人的宝镜,便对阿财道:「那面镜子原是水贵人的物品,你将镜子送回我,我再给你几两金币作打赏吧。」
阿财听後便拿出宝镜给刑部大人,欢喜地接过金币。刑部大人又吩咐道:「这件事你不要说给其他人知,若是首相大人问起你那面镜子,你就说已经丢掉,知道吗?」
阿财回道:「谨遵大人吩咐,小的一定不会忘记。」
於是刑部大人便让邵大夫随阿财去首相府,自己和家仆又入迎宾馆内。
石耀光和水监清见到刑部大人等去而复返,奇怪道:「刑部大人,有事吗?」
刑部大人拿出镜子道:「刚才我的家仆通知,说有人执到这面镜子送来,水贵人,你看看是否就是你的宝镜?」
水监清取回镜子,看了一眼便道:「正是我的失物,多谢刑部大人拿回,请问拾获者现在那儿?让我向他道谢。」
刑部大人回道:「那人已经走了,既然水贵人寻回失物,那今後好好收起,不要随便动用,以免再失。这儿是刚才邵大夫开的药,你且服下,我也告退了,你们不用相送。」言罢,与家仆一起走至门外,又回身一望,自言自语道:「估不到余兄会将镜子据为己有,但是神物有主,若不是正主人又怎能发挥神力!他也是痴心妄想。这件事也不宜道破,免得扫他颜面。」
因为首相大人在家养伤,故朝会只得由刑部大人将消灭湖怪的事奏明大王,大王闻之甚喜,着令翌日恢复修治工程,又把湖怪剥皮去肉的工作交予出手的六人,并下令将所得变卖尽赐他们及中原贵人。
刑部大人便衣令传话给他们并在旁监督。
石耀光好奇心起,怂恿水监清一同来到湖旁,看到那六名人役小心地把湖怪的皮剥下,见猎心喜,也拿起剑来往湖怪身上挥下。
这一挥才发觉湖怪的皮怪厚的,要用了九成气力才切开对角点儿。终於把对角的肉切开,正想起皮时,无意中发现角内藏有碧绿色、呈半透明、龙眼般大小的珠子。他把对角剥开,得到两粒碧珠,便把它拿到水监清眼前询问:「表哥,你看看这是什麽珠子?」
水监清细看下也摇头道:「我也不知它是什麽珠子,可能是怪物的内丹吧。这是你从湖怪内所得,也要交给刑部大人处置。」
旁立的刑部大人早已听得清楚,连忙答:「既然是石贵人从湖怪得到的,不用交给我,大王有令将湖怪的皮肉平均分给六名人役和你们,你就收下吧,不过除了对角外,其余部份就由六名人役均分,你们没份了。」
水监清点点头道:「既然大王如此下令,我们就不客气了,有这对角和珠子,我们已经足够了。明早就请大人你传令民工再来帮手治湖。」
刑部大人点头应诺。
约半个时辰,六人才把湖怪的皮肉剥下,就地埋下骨头,然後众人一同离去。
路上,石耀光对水监清道:「表哥,你先回船一趟,趁空把表姑母随船回乡的事禀告,我稍後到来将这碧珠造成链子送予两位表妹。」
「也好。」
於是两人又再分道扬镳。
接连十日,众百姓合力地把余下第二和第三段湖泊挖好,把剩下的土坝和水推
倒放入。於是一个更濶更深的湖泊便完工出现在众人眼前。
另一方面,在水监清的指挥下,千多名民夫也把溪流沿着山脊开到山下海边,上接湖口、引出湖水,溪流潺潺、婉延伸展;湖水荡漾、波光潋灧;下达海岸、细水长流;绿树苍翠、鲜花奔放,景色清丽。
众白姓见石耀光和水监清早出晚归、日夜辛勤、计杀湖怪、指点监工、亲力亲为,十分感仰。早有几个老绅出来攒钱凑银,仿照两人的相貎,立了一个生祠;又竖起一块金字匾额,上写『镇洪平湖』四个大字。石康年由刑部大人派衞兵护送回船上,石耀光和水监清也早由迎宾馆返回船上。三人一见,拥抱一翻,各道前事;石夫人和水静见他们回来也悲喜交集。
石康年道:「这次幸得光儿和清儿解救,我才平安归来,自从你们决定治湖的当日,刑部大人便派人把我由牢中带到刑部府客厢,免了我不少牢狱之苦,但我心仍甚悬念,怕你们不能成功。天幸你们顺利修好湖泊,救了我出来,真是我的恩人。」
石耀光道:「孩儿和表哥今翻治湖实属冒险之举,本定若不成功,便托邻船徐世伯帮忙带货到邻邦馈赠货物要求
救援,徐世伯因此暂留这儿,幸好最终修治得成,把爹救出。」
石康年道:「要徐世兄为我耽误旅程,我何敢克当!」说罢便使一名水手到邻船传话,说已平安回船,不日就起航,请他也不用耽搁,继续旅程。水手才一离船,一名风韵猷存的妇人也徐徐步上船板,正是刘夫人。
石康年便问她怎会到来,刘夫人便把女儿被击倒昏迷要到外地买药并自己也欲乘机回乡之意一一告之。
石康年喜道:「堂妹和堂侄女随行,真是求之不得。我家乡还有几亩田地,莫约你们来居住也颇可度日,不用担心生活之计。」
刘夫人谢道:「虽然先夫还有两位兄弟在故乡,但自从『七王之乱』後已久无音讯,难得遇到堂兄,又不嫌弃让我两母女寄居,真是感激不尽。」
石夫人道:「咱家人何需客气!堂妹和堂侄女就住在光儿和清儿
原先的房间,至於他们就搬出来,改住隔房好了。」
正谈说间,水手回船报告,徐船主得知船主获释甚喜,又说此行并无一定归期,叫船主不用担心耽搁之事,他也快要开船到另一国买卖商品。
刘夫人又问:「闻得今次治湖成功会奖赏万两作为报酬,不知收到了没有?」
石耀光道:「国王早已命人拿了万两谢仪来。」
石康年遂道:「既然事情己毕,我们也起程。」於是命水手开船航行。
「表哥,你又去看表妹吗?」
「正是。」
石耀光取笑道:「你一连两日早晚去表妹处替她把脉,表妹也是如此;反而小表妹也是待医之中,你却置之不理,未免太偏心了。莫非我的表妹比你的堂妹和你关系还要亲麽?」
水监清原本淡然的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道:「当然不是。只是堂妹的病是旧症,一日未配得灵药,一日便没有解治之机;反而表妹的外伤和肺叶虽已治好,但昏迷一事也说不得准,或许有机会早些醒转,所以我才频频看她。」
石耀光听他说得也有道理,但见到水监清神情有异,便半信半疑道:「那你快去快回,大概个把时辰後便会到达卥柴国。」
水监清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去。来到隔邻房内,刘夫人刚好不在,水监清便独自替刘俐把脉,然後看着她美丽但有点苍白的睡脸沈思着。
「俐儿,我该叫你刘俐还是琉璃呢?为什麽在梦中你我皆为神仙之时,我会对你有份异样的情感?彷佛是某个至亲至爱的人再次重遇般?难道我俩还有什麽关系不成?」
良久,直到刘夫人推门进来才把水监清惊醒。
「船要泊岸,表侄看望完我女儿也回房准备一下。」
水监清起身告辞道:「侄儿正要回房,表姑母但请放心,我上岸配完药後就会尽快回来替表妹煎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