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充满了难言的温暖,但他并没有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昏头脑。他能听出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借着月色也能看出,她的眼睛红红的,仿佛刚刚哭过。
“你怎麽了?”他抬手轻抚过她的眼角。“半夜不睡觉跑过来,你到底是怎麽了?”
“冷英……”温雅哽咽地说:“我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恶梦,我梦见你……幸好你没事,你还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别怕,那只是梦而已,我不是好好的吗?”冷英安慰着她。
“我知道,我知道是梦。”温雅喃喃地说。“可是,那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可怕……”
她搂着他的腰,怎麽都不放手,用力将脸埋在他胸口。她近乎贪婪地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倾听着他的心跳,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安全感,才不至於如梦中一般,被绝望与痛苦淹没。
冷英依稀能猜到她梦见了什麽,只是不知道她具体梦见的情形,让她如此惶恐不安,甚至半夜三更地跑出来找自己。他深感心疼,只能抬手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轻拍,给她安抚。
“不用怕,我在这里,我真的在这里啊……”他说:“梦都是虚幻的,不能当真,你不要为我担心。”
温雅不作声,只是抱着他,冷英也只好无视周遭下属和他人异样的眼光,任由她抱着。他一边揽着她的背轻轻拍着,一边看向了银羽。
“你就这样陪着她半夜乱跑?”
银羽双手一摊。
“没办法,你也看见了,她都担心成什麽样了。你是没看到,她跑来找我的时候眼睛都是肿的,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不过是个梦……”冷英有些伤感。“这深更半夜的,还这麽冷……你应该好好劝劝她的。”
“我不会劝人。”银羽笑了笑。“不过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这说明她是多麽的在乎你。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得到这样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事实上能够得到这样的知心爱人,是件最不容易的事。要我是你,恐怕会感动到哭也说不定呢。”
“你别怪银羽了。”温雅此时总算抬头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说。“是我担心你想要找你,又胆小害怕,硬是把他吵醒,强拉着他陪我找你。他没嫌我半夜扰他睡觉已经很好了,还愿意陪我出来,真的是对我很好。”
“我不是怪他。”冷英说:“我知道他是好意,我只是怪我自己……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温雅看了看四周,也瞧见了周围那些人的奇特眼神,却并没有什麽不好意思。她不过是担心自己的爱人,想要确认他的平安,这有错吗?
“冷英……”她说:“你这边的事办完了吗?要是完了,咱们就回家;要是没完,我陪着你。”
冷英低头瞧着她,温柔地笑了。
“办完了。”他说。“咱们现在,回家吧。”
代战一案後,海初见始终杳无影踪,地劫司全城搜索也找不到她的下落,怀疑她已经逃离了京城。至於代战,冷英命人将他接进公主府,请来宫廷首席医师为他治疗调养。在医师的精心看护下,昏迷数天之後,这位年轻的侍将终於脱离了生命危险,并且苏醒过来。
代战的案件,温雅也已经从冷英那里知道了。在第一次见到代战的时候,她就对这个少年产生了相当的好感,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大为震惊,但她什麽忙也帮不上,只能但愿上天保佑。
得到代战苏醒的消息,冷英立刻前去看望他,温雅也和他一起去了。
两人进屋的时候,代战正半靠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了眼睛,看见是冷英和温雅,急忙想要挣起身来。但他现在虚弱到了极点,哪能动得了,只能微弱地唤了一声:“殿下……”
“你不要乱动。”冷英急忙走到床边,伸手按住了他。“你现在还很虚弱,好好地躺着。”
“卑职没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某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什麽没事啊,身上都开天窗了还没事!”温雅大踏步地走过来。“尽逞强,你以为逞强就不痛了吗?还不老老实实给我躺着!”
见少年被她结结实实地哽住了,冷英不禁笑了,温和地说:“驸马说得不错,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需要好好养伤,别的都不要多想,才能早日好起来。”
无论是在破军院还是在朝堂上,冷英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威严的,威严而不苟言笑。却没有想到,在私下里的他,却有着如此温柔的一面。他温柔的态度极大地安抚了不安的少年,代战轻轻点了点头,渐渐放松下来。
见他不再像刚才那样不安,冷英才说道:“代战,我来看你,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不要紧张。关於你所受的伤,是海初见所为吗?”
代战脸色立刻变白了,这个问题显然让他感到很难受,但谁都明白这样的问题是不可避免的,他低声回答了冷英。
“是的,殿下。”
“是因为,那一天在破军院,我问你的问题吗?”
“是……也不全是……”
“也不全是?”
这个回答出乎了冷英的意料,他原本有心理准备,两个答案都是肯定,却没想到从代战这里得到了这样的回复,不觉惊讶。
“那是怎麽一回事?”
“是……因为……”
代战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楼王殿下。”
“冷沧泱?”这下不仅是冷英,连温雅都目瞪口呆了。“这和她有什麽关系?!”
代战和冷沧泱,不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吗?如果说海初见重伤代战是因为那天在破军院发生的事还能够理解,可和冷沧泱扯上关系,委实是匪夷所思,冷英和温雅对望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满满的困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