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昊天,又名蓝天公子。
他的外号和他喜怒不形於色的性情没有关系,和他俊朗不凡的外表没有关系,更加和他只穿白色衣衫的癖好不带半点关系。纯粹因为他唤蓝昊天,江湖中人便称他蓝天公子,贪图这名讳够简单,容易记忆。日後若江湖出了什麽晴天公子、白天公子、阴天公子的,也恰好捧成一对,称作「左蓝天、右白天」的。
自几年前姬老爷在一场决战中过身,蓝昊天便接管了姬家,也就理所当然的接管了照顾姬夫人和姬老爷唯一的女儿,姬宛宛的责任。
蓝昊天,要形容他仅需四个字——深不可测。
他的武功深不可测,他的计量深不可测,连他的喜怒哀乐也深不可测。没有人可以在他冷漠的个性中挑起一丝情绪变化。当然,凡事不能说尽,他的表妹便是能轻易破解他的「木面功」的高手。
「完了。」客栈的一角,近大街的一桌,朝阳娓娓道出这十来天打听到的各种生动有趣的传闻。
「完了?!」上官榆双眉紧蹙,打量面他而坐的朝阳。
他耐着性子听他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满以为他就能道出他最关心的事,他却突然的说一句「完了」!
「朝阳,你跟着我有多久了?」放下茶杯,上官榆不徐不疚地问。
「有两年三个月零……十三日了,爷。」他边想边合指一算。
「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朝阳虽不敢说每一次皆能猜中爷的心事,但十之八九也相距不远。」
「那以你对我的认识,你认为我想知道的是谁的事情?」
「当然是姬宛宛的。」
即使愚笨如他朝阳,也不会不了解爷这麽明显的心意,就是弄清楚姬宛宛和婉儿小姐有没有关系。
「那你刚才说的是谁的事情?」他温和地笑着。
别生气、别生气……
朝阳是太蠢、太笨罢了……
「是蓝昊天的事啊。原来爷没听懂朝阳告诉爷的是谁的事情吗?那要不要朝阳再说一遍?」端起太阳般的笑容,他「贴心」地建议道。
天啊!为什麽他要带朝阳一起来?!再和他日夕相处,他定必提早向阎王报到。
「那有关姬宛宛的事呢?!」听见朝阳认真地重覆一遍,上官榆终於忍无可忍的一手击向木桌。
木桌一角立化成灰,飘扬在空气中。余下客人纷纷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考量是要飞奔离去,还是留下来隔岸观虎。
「爷……不会想知道的……」朝阳细声低喃。
他不是忘了今次查深的正主儿,更不是查不到姬宛宛的资料。
姬家是这个镇上最大的富户,在江湖上更有「武林第一家」之称。有关姬家的消息,随便问一个路人甲,或是家丁乙,已是三天三夜说也说不尽、道也道不完。只是……
他实在不忍心破坏爷唯一的希望,更不能说谎。朝阳还记得很清楚半年前,婉儿小姐刚过身时,爷他……
想起那段日子,朝阳的眼睛黯淡下来。他很後悔劝爷跑了这一趟行程。原以为就几个简单的公务,没想到竟遇见一个如此酷似婉儿小姐的姑娘,复又挑起爷伤心的回忆。
「朝阳,说吧。我本不以为她……是『她』。」上官榆痛苦的合上眼。
朝阳说的是他十天前已经知晓的事实,但他还是没有办法放手,纵容自己自欺的握住那一丝虚幻的希望。
凝睇神色坚决的上官榆,朝阳娓娓道出查探出来的结果。
「姬宛宛,姬家唯一後人。自小体弱多病,自从姬老爷去世,姬夫人因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後,照顾她的责任就落在蓝昊天身上。他们青梅竹马,感情非常要好。要不是两年前,姬宛宛一场大病,他们早已成亲了。当时,蓝昊天带着她上京寻访名医,一直是半年前才回来的。」
「又是半年前……她回来的时候医好了吗?」
「这倒没有,医好她的是镇上的『神医』郑大夫。」虽说是神医,但他一直居於城东一隅的烂木屋内,平常没有半个病人,也是半年前他医好姬宛宛後,名声才响亮起来。
「你有没有问过那大夫,当时她患的是什麽病?」真的是巧合吗?世上当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问过了,大夫说她患的是普通风寒。爷……婉儿小姐是跌下了山崖的,这也是爷亲眼所见的。和姬宛宛的病完全不一样啊。」最後几句话,朝阳是半吊着胆子说的。
「我明白了。辛苦你了,朝阳。再过几天,咱们就起程回去,你也很想念晚儿吧。」上官榆温和地看着得知可以回去後,旋即兴奋起来的朝阳。
早该走了……要不是遇上她,他们已经在回程的途中。
「真的?!爷,咱们可以回去了?!我是很想念晚儿和她肚里的孩子……」
上官榆没有留心朝阳分享他为人夫、为人父的喜悦,他的目光飘到人来人往的大街,外头飘起了灰蒙蒙的雨丝。
又下雨了……婉儿有没有被淋湿了……
找了几个月,他始终遍寻不获她坠崖後的身躯。是不是因为他伤得她太重,所以死後,她也不愿意再被他找到?
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