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幽遊白書-彼岸花語 — 番外篇-夏日花火

正文 幽遊白書-彼岸花語 — 番外篇-夏日花火

这篇故事时间是在暗黑武术会後,炎之绊与魔界之扉前,

所以跟时序设在幽助被撞百年前的本传比,角色间的距离感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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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一盏盏明灯接连照亮重根神社前的道路。沿途摊贩吆和逐渐起劲,空气中弥漫炒面酱汁与烤鱿鱼的香气。游人络绎而至,身着浴衣,木屐踏过石板路的声响,彷佛应和各自心中擂鼓般的悸动。

这份悸动,也许感染自节庆氛围,也可能被角落风物所触。林立摊位间,有一家仅有茶几长宽的方寸。摊位上,几块砖头垫高的整理箱内注满水,十数尾金鱼悠游其中,橙红鳞光闪动,如盛一泓夕照。鱼霞底下,棉白月轮逐渐浮升,托起摊前等候多时的两双目光。

「来了!」见鱼儿对下头的纸捞子毫无防备,浴衣打扮的少年,抑不住欣喜地低喊出来。那声低喊,只有身旁的她听见。她怔怔望着那尾鱼翻入少年手中的水盆,余光随着他经过自己时,瞥见旁侧破捞子已堆成小丘。对於得来不易的成果,心中依旧未起半分欢愉,只有无以名之的情感,在心口盘桓。彷佛自己身在人群与灯火围成的迷宫里,时空错置的茫然模糊了方向。

「牡丹。」少年嗓音自耳际响起,她转头,颊上忽地贴上一抹冰凉。

「咿!」她抚着脸颤了一下,瞪向眼前早已笑开的少年:「小阎王──大人……」但和平素穿着不同的他对上眼,却也不由得腼腆起来。眼前人一袭墨蓝色浴衣,配上淡青色腰带。样式若与幽助等人的相比,或许略显老气,然而衣领、袖、与下摆,有云彩暗纹点缀,恰好称出小阎王气质中,未受时代局限的风雅。

「你啊,上班发呆就算了,连难得的盆休也舍得?」小阎王边笑着,边将装了金鱼的

水袋递给牡丹:「可得尽情玩啊!今年托了幽助的福,我们才有理由推掉留守。」

「侦探助手万岁!那再做十年我也愿意。」

「别闹了。你跟萤子在学校被追着跑那次,就让我做了一个月的噩梦!」

「啊哈哈,人家当时真的以为死定了嘛~忘记是在人界的身体里了。」

「……牡丹,再等一阵子就好。」

「等什麽?」

瞧牡丹歪着头的疑惑表情,小阎王忍不住别过脸暗笑。然而越笑着,收紧心口的苦涩越发强烈。百年前,相同的场域、时节,相同长相的两个人,但还记得一切的,就只剩下自己了。

「烟火。」他笑着,藏起落寞,向她伸出手:「不用跑的来不及喔。你不是一直很期待人界的烟火吗?」

牡丹迟疑着,指尖却已放入小阎王的掌心。她看着他的背影,发觉梦境与现实叠合瞬间,周遭景物开始向後移动。混乱的时空感,随着步伐逐渐寻回轨迹。梦里流萤被灯火取代,在曾经寂静的堤道上,闪避熙来攘往的游人。昔日木桥已改为砖砌。未变的是桥上行人的仰望、牢握着的炙热掌心,还有梦中人的背影。

一道银光冲上夜空,伴随磅然巨响,漆黑中绽出第一朵金菊。酒红、雪白烟花齐放,新开与残影层层叠成荼蘼,那绚烂一世界的色彩,忽在牡丹眼里模糊,凝为珠泪,悄然殒坠。迸碎在另一人手背上的湿润,啮起他心头往事。

在那个气候还没变得炎热、迷信仍横行的时代,人类祭典中闲晃的他,忽然被一双手逮住。

「求求你!」撞入他怀里的少女披头散发,面上妆容已被眼泪与汗水濡花。在还没搞清楚状况时,少女便拽着他领子向後一倒。所幸长年遇袭训练出的反应,小阎王才能及时伸手撑住,否则早一头撞上少女身後的树干。他正要开口发难,身後却传来骚动。

「让开让开让开──!」

「这死丫头!抓到看我不打断她的脚才怪!」

「跑这麽快,平常病根本是装的吧。」

几个男人沿街粗声叫骂,纷乱脚步与棍棒击地的声响越发接近。瑟宿在他怀中的少女颤抖越剧,紧咬着下唇彷佛要渗出血来。然而她泪眼婆娑的眸子里,比起恐惧,更多的却是不甘与乞求。

听见咒骂,再看少女衣着,小阎王大概猜到缘由,也不再意外她能找上自己。见眼前的人福德皆薄,他哪里忍心再借其力,苦笑着,消耗本用作护身的微弱灵力,为她张开常人看不见的墙。

不知道经过多久时间,人声渐散。少女仰起泪痕已乾的脸庞,望向天际,发出喟叹。他循少女眼光看去,划破夜空的火光转瞬暗淡。

「结束了。」她说。语调里,没有一丝哀愁或惋惜,平淡如同早预见的必然结果。

「谢谢你。」少女露出比烟火更灿烂的笑容,而那份灿烂里的平静,令小阎王心中隐隐作痛。尽管夏季烟火年年有,但小阎王明白,她已错过此生的最後机会。毕竟只有灵能者与快死的人,才能见到灵体形态的他。

「还没结束。」他笑了笑:「我记得那边的渡口,水灯才要开始不是吗?」小阎王指着她原先奔往的方向。她遥望着,果然有一幢幢荧光自河津扩散,随流水漂没。

「要再走近一点看吗?」

「在这就好。追我的人应该也在那。」她轻声笑着。

祭典早已结束,摊贩与游人散去,入夜的堤道逐渐响起虫鸣。草丛间游移黄绿色的光团,其中两点恰好落在小阎王两侧发上闪熠,滑稽的模样不禁逗得少女格格发笑,一面挥赶他头上的萤火虫:「萤火虫真的很喜欢你耶。躲人的时候,就有好几只在你背後发光呢。明明那时聚集这麽多,居然还没被发现。」

「……大概因为,我是个变戏法的。」小阎王面上虽笑,心中却沉。因为她不仅能看见灵体,也开始看得见灵力之类的能量,本该似锦的花样年华,却早早开到荼蘼。她的来日,至多半年吧。

「唉啊!」少女急急搜寻地上,却一无所获。「我的灯笼!」

「来接你的人呢?」小阎王张望四周,心想从那里逃跑的少女,应有情郎或亲友接应。然而他却感觉不到附近有其他人的气息。

「没有人。」她深深吐了口气,缓声道:「只是今年不想再错过烟火。结束了,我也该回去了。」

「回去?你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不是吗?」

「打从被带出村子那一刻起,工作就是履行义务。尽管无从选择,日子也就这麽过来了。而且……再不久就能离开了。我有这种预感。」

「义务吗……」她的话,令小阎王想起自己的处境。他微微牵动唇角,却如何也摆不出平常掩饰心波的淡然。「让我送你一程,好吗?」乾涩沙哑的话语,透出他压抑许久的疲累,感觉到表情再也不受控制。少女凝视他所不知道的神情许久,眼光流露容纳一切的温柔,颔首。两人沿途无语,却是无声胜有声,越趋近灯火通明处,彼此步伐越加放缓,直到足履尽头现出了桥。背负义务的人昂起头,向前迈步;理解负重的人目送背影,拳心始终紧握。

「萤。」桥上少女回眸一笑。「我的名字。」

桥畔的他同样回报自己的名字,未解对方困惑,迳自将紧握着的手,伸向一步之隔的她,示意接下。落在萤掌心里的,是发出蓝色光泽的珠子。

「南蛮的戏法道具,在它完全融化前,能稍微减轻皮肉痛。」

「这……」

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借前来接引自己的舜润之速,在她视线转回桥畔时,所见只剩无边夜色。

此後,在他结束公务、她高烧逐渐频繁的夜晚,小阎王带着她那没有病痛负累的灵魂,一起游历两人白日到不了的地方。日出前的回忆总是如梦,梦,终究不敌世事残酷,血水中崩解。崩解他预期该延续的未来,怎料竟汇集成她死前求不得的新生契机。

既是新生,他的事、他和萤的回忆,就该成为过往。因此,他以牡丹的上司、生前友人的身分,继续守护她诸多事仍被注定的新生。至少,感情的事情,他希望为她保留与生前不同的选择。

百年流转,夏季烟火依旧。这一回,她终於赶上了。昔日桥畔分别,小阎王向她伸出手;今日同立桥中,凝看她侧脸,他默默抑下为之拭泪的冲动。能以某个角色参与牡丹的生活;有一份缘由,能在化为结界前向她告别,是该心满意足了。

夜空再度恢复清宁,祭典高潮结束,桥上游客逐渐散去。一群年轻人终於找到失散的同伴,堤道上挥手高呼。

「幽助──啊啊!你们中途怎麽不见了!」牡丹回喊,立马拉着小阎王乘桨飞过去。

「是你们脱队了吧!不然那个是怎麽回事?」幽助指指挂在牡丹腕上的水袋。

「耶……啊哈哈,这麽说来,我好像一直盯着金鱼摊,说了金鱼好挤好辛苦、想捞上来之类的话就……」

「人界的活体,也可以带去灵界吗?」藏马纳闷道。小阎王与牡丹两人面面相觑,才双双想起这不怎麽美丽的现实。牡丹叹了口气,将鱼儿委由萤子代养。

忽然,远方再度响起轰隆,一朵红色的牡丹烟火点亮夜空。桑原忍不住高举双手欢呼:「出现啦──本地人才知道的压轴!」

飞影仍旧不为所动,继续盯着幽助手上那坨蓬松的粉红色食品,推测这玩意儿在魔界的价值。幽助早就察觉飞影目光,正在心中盘算奇袭的下手时机。

小阎王见众人齐聚,背景又有烟火陪衬,赶紧拿出相机,招呼大家站拢拍照。

「喂!飞影!」「什──」抓紧快门的时机,幽助把棉花糖塞进飞影嘴里後马上开溜,萤子追着幽助,藏马、桑原跟在飞影後头去看热闹。牡丹看着照片,已在原地笑弯腰。

「是说,我们也该回灵界罗。」已经笑完的小阎王赶紧拍拍牡丹肩膀。

「咦,晚点还有水灯不是吗?」

「等到水灯结束,灵界通道早就挤满亡者了。」小阎王看着她失落的表情,心里如何不为难?但这时耳根子万万软不得!一想到送萤回去那天,他跟舜润可是排队排到天亮,索性直接进审判之门上工。最後也懒得数那天究竟灌了多少浓茶,直到夷平一座又一座文件山,他的胃痛才终告消失。

「唔──如果有个地方的节庆,是赏陆上的灯,也有夜市,运气好的话也看得到烟火,而且只要等个半年多,你会想去吗?」

「听起来挺不错的,是在哪里?」

「某个南方岛国的上元节。」他看着她的表情,不用猜也知道回答是什麽。只是说完上元节三字,才突然想起,那似乎也曾是该地类似情人节的日子。但这种枝微末节的事她才不会发现呢!偶尔享受一下这种只有自己懂的小确幸,应该不为过……吧?小阎王想着,心虚地吞回另一个提案。

「那个……如果、人家是说如果喔!只有我们两个去,会不会比较好……」牡丹已扭捏地快把左右食指绕成结,尽管两颊由热转烫,仍旧努力压下逃跑的念头,直面等待已经愣掉的小阎王的回应。

相处这麽多年来,她可不是瞎的。也不是不曾困惑过,对小阎王的好感究竟源於生前的记忆,还是後日的相处点滴。但是就算喜欢上同一个人,都未曾改变自己是「牡丹」这件事。暗黑武术会决战时,小阎王同意左京的赌注时,她便彻底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对方呢?

在牡丹逼视下,小阎王发觉自己再也不能装傻了。虽然不是没有考量过这种可能,但距离他可以真正放心谈恋爱的时局,却又早了些。不论他所揭弊的幕後高层是谁,在政局安定前,实在不希望遇上必须牺牲她以全大势的状况。但那等待,或许又是下个百年。在此之前,小阎王宁可她作个局外人,即便不愿陪他蹉跎而另觅良缘,总也省了些纠结。思绪回到牡丹所抛出的问题,虽然懂她的意思只是不想有电灯泡,但基於自己有一瞬间起了不甚纯洁的想像,他决定留待恢复冷静再回覆。

他仰头看了看天顶,灵界因应盆休归潮,通道已开始拓宽。

「牵好,别被挤散了。」小阎王拉过牡丹的手,不经意十指交扣。牡丹甜甜笑起,也不说破。她想,这该是多所顾虑的他,所有迂回里,最直截的回应。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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