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郑凛书你改完了吗,我要看严予多少。」
我画下最後一个勾,「一零八。」我心不甘情不愿的说。
陈皓光则是彻底的傻了眼,「一零八?」他缓慢的转向严予,痴呆的问:「你只错了,两格?」
「嗯。」严予笑着,笑容灿烂得彻底打碎陈皓光渺小的自信心。
叶昕拍了拍他说:「乖,别难过。我昨天念了一个晚上也才考七十五。」
他们两个又肩并肩跑到旁边伤心流泪去了。
「你还说我狠心。」我撑着头跟严予说。这人错这麽少还故意打击人家,那笑容灿烂的好不可取啊。
「逗逗他而已嘛,我可是为了他好。」他笑得很乐。
「偷我台词。」我睨他一眼,拿出化学题本准备问他问题。
每一节下课这样的戏码,终於渡过一个礼拜的预备周,两天的段考也过得很迅速,当最後一次下课钟声响起,就宣告着我们的高一生涯结束了。
暑假来临,这是大家最期待的一刻。
严予陪我回家的那一小段路途上,我突然有一点感慨高一的结束。
「你会选三类吧。」我仰起头问。
「应该是吧,你呢?」
「二类或三类,我不太确定。」一阵风吹过,为炎热午後提供一点凉爽。
「选三类吧。」他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我转了半圈到他前面,面对他倒着走,「为什麽?」
严予眉眼中含着好看的笑,「私心。」
脸上一热,我赶忙背对他,听见身後的轻笑声。我知道我脸一定红了,早知道就不要问。
「我……进门了喔,拜拜。」我朝他挥了挥手,但不敢正眼看他的眼睛。
「拜拜,暑假自己要小心点。」
我点点头,漾起一抹很浅的笑,然後开门走了进去。
背後映着斜阳的傍晚天空,衬着我们四人的身影,是高一的我们专属的回忆。
进了家门之後,我立即躺在沙发上,放假的轻松感令我心情愉悦。
不知不觉,十六岁已经过完大半了。
能认识叶昕,严予和陈皓光这三人,是我这辈子最为感恩的事情之一。他们是真正的好朋友,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第一群好朋友。
虽然刚开始我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他们仍真诚用心的进到我的世界。尽管面对他们我还是改不了压抑的长期习惯,至少跟他们在一起是快乐的。
这个十六岁是我最美好的年华,也是我最美好的记忆。
暑假的生活很闲适,我们四个在聊天软体里有个群组,偶尔看到哪里觉得好玩或是展览想看,群组里一讲我们就约出去了。
偶尔我会去「盼望」坐一个下午,通常会遇到严予,去那间咖啡厅我们意外的有默契。偶尔我会跟叶昕出去晃晃或是跟她去逛街,我们可以在一间店聊好几个小时,虽然大部分是他在说我在听。
两个月的欢乐时光中间硬生生卡了一个暑辅,但仍然过得很快。暑假过完,我们就是高二生了。
暑辅三个礼拜,我们还是在原班级,开学才没有分班。而这段时间常常听到大家在讨论分组的问题,许多人会开始在未来跟友情间抉择。叶昕跟陈皓光想选第二类组,严予什麽都好我们直觉他会选三类,而我则是二跟三之间还没想清楚。
「其实我去二类组也可以。」严予说,眼睛却望着我。
「真的吗?」
「兄弟,真是好男人欸。」陈皓光笑嘻嘻的用手肘顶了顶他。我明白他是不想让我难以抉择。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二类吧。」
「太好了,这样就有机会同班了。」
陈皓光叹了口气,对叶昕说:「不过高二能力分班,最有可能的状况是他们两个同班,我们两个同班。」
我安慰他们:「你们已经很努力了,不同班也没关系啊,感情不变就好了。」
「大姐真豁达。」眼看陈皓光又要开始三八的演戏,我立刻翻了个白眼。
「谁是你大姐。」
「不过小凛,你们更有可能跟陶雨姵同班。」
「不是可能,是一定。」我指着严予说,「有他的地方就有陶雨姵。」
「要应付她到高三真辛苦你们了。」
我摇摇头,对着严予小声念道:「红颜祸水啊。」
严予敲了我头一下,笑着问我:「你说什麽?」
我摀着被敲的地方,悄声说:「没有我什麽都没说。」他的笑容好灿烂好可怕。
另外两个人也是笑着看我,完全幸灾乐祸样,真是群很损的好朋友。
「快要一个月没这样走回家,还真有点怀念。」我和严予像以前一样一起走,我说。
「才快一个月就怀念啦。」他轻笑。
「总觉得认识你们真好。」我淡淡的露出微笑。
他习惯性的轻揉了揉我的头发,「我们也同样觉得认识你很好。」
听他说话,总是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我们像朋友一样相处,他不会让他的告白造成我们之间的尴尬。我至今仍没有给他任何回覆他也不会催我,我们同样珍惜相处的时光,这样就够了。
若无其事的一起回家,一起走着同一条路,要让自己快乐也许不是那麽难。
「你不是要教我摺纸鹤吗?」我抬头问。
「嗯,我没有忘记,我正在画教学。」
「一笔一画?」
「一笔一画。」
「你到底有什麽是不会的……」
「有比较看得起我了吗?」严予笑着问,笑容和我们身後的落日余晖一样温暖。
「没有。」我硬要跟他唱反调。
「顽皮。」他说,带着常有的戏谑。
走着走着,我突然有点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了。
就这麽走下去,有他们三个人一起。年少轻狂,仗着青春年盛我们也曾觉得未来无所畏惧。
长大以後,我们慢慢就没了当时的勇气和自信心。大家拚命向前走,就忘了曾经的梦想遗落在路上的哪里。
我回头望着落了一地的影子,心里想着我们一定要记住十六岁的自己,那个还满是热忱的自己。
怎麽知道多年後,我记不太清楚十六岁的我是什麽样子,只忘不了当时你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