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死神白一]短篇集(古装武侠) — 刀劍如夢 幕之一

正文 [死神白一]短篇集(古装武侠) — 刀劍如夢 幕之一

幕之一黑崎一护•心期已误隔天涯

风雨如晦。

一灯如豆。

这种时刻总是分外让人感觉凄清,尤其是在天涯羁旅,孤影独行的状况下。

黑崎一护撑着腮帮坐在灯前,怔怔地出神。

年轻的容颜被本该是锐意飞扬的,但是他的锐利就像折断了的剑。

郁郁的眉间,似是孕着无数的凄惶和惆怅。

他在想什麽呢?是悲伤不幸的遭遇?是远隔天涯思念却不得见的恋人?还是………再也回不去的从前?

是的,一护确实记起了从前,尽管以他的年龄,那只能算是一段并不长的人生。

他想起了在庄院後山和妹妹们还有青梅竹马的友人们一起玩耍的单纯天真。

那些在太阳下尽情绽放的纯稚面容,那就像是最美丽的花朵一样,在记忆中永远鲜活,不会褪色。

天真迷糊的小妹游子、聪明懂事却有点跟自己如出一辙的别扭的大妹夏梨、笨笨的,爱耍宝的启吾、从小就喜欢漂亮大姐姐的水色、沉默寡言的茶渡、嘴巴毒辣的雨龙、比男孩子还强悍的龙贵、有点脱线的善良女孩织姬……还有看起来个子小小,却凶暴得很,不过也很讲义气还很爱罩人的露琪亚。

读书、习武、嬉戏,时光流啊流,孩子们童稚的脸渐渐开始拉长,粉嫩的手脚和身材也出脱出了清秀高挑的雏形。

那时候,才知道他们所在的地方有个很可怕的名字:断魂谷。

据说这是江湖中人人惊惧的禁地,只有那些不容於世,发誓再也不入江湖的人才可以进来。

父亲是断魂谷的谷主,在江湖上据说也是个威名赫赫,或者应该说凶名昭着的人物,但是自己和妹妹从来都不觉得他凶恶。

他只是个伤心的男人,只是……不顾武林盟的公决,一意孤行杀了本来就该死的人为妈妈报了仇而已。

不容於世有什麽要紧?如果那个世间本来就不值得流连。

那时候,山清水秀的断魂谷就是全部的世界,家人,朋友,还有背後各自有各自不平凡故事的伯伯和阿姨们。

一群被放逐的人,却在桃花源般的断魂谷生活得安乐宁静。

断魂谷是个很难寻找的地方,谷口更有神秘的禁制,寻常人胡乱闯进来,等不到断魂谷的人出手,就会死在禁制中了。

可是十二岁那年,却有一个人闯了进来,带来了之後所有的转折。

因为那时候,他们几个恰巧就在谷口不远处嬉戏。

那个年轻男子就像是一护心中想像的剑客应有的样子:一尘不染的白衣,俊逸出尘的面容,威严不容侵犯的气度,仗剑独行,无所畏惧。

他有一双子夜般深邃无尽的眼。

尽管从己身的角度来说,那是个“敌人”,当时却真的看呆了。

直到那人越过被剑气制穴的守卫向他们走来,并且直直看向露琪亚时才反应过来,以为他要对露琪亚不利,虽然知道不可能是对手,却不肯挪开的挡在了露琪亚面前,“你想干什麽?”

“让开!我要带走她。”滔天的威势压了下来。

一护的倔强却也是出了名的,毫不示弱地回瞪了过去,“不!”

“让开,不然杀了你!”

隐隐嗅到了些许的血腥气,一护猜测男子应该是硬闯禁制受了伤,胆气顿豪,小小年纪眉目间竟已有了逼人的气势,“杀了我你别想活着离开断魂谷!”

“小鬼,我的话不说二遍!”眼前一花,剑架到了一护的颈子上,森寒的剑气冷入骨髓,几乎让人软倒在地。

硬撑着不肯稍有示弱。

背後的露琪亚几乎快要哭了出来,“一护,你让开!我……”

就在此时,雄浑的刀光遥劈而至,伴随着父亲的大破锣嗓门,“混蛋,你想对我的宝贝儿子做什麽?”

随即赶上来的浦原大叔哭笑不得,“一心老哥啊,你这不是告诉他他手中的人质很重要吗?”

果然,男子突然抢前,身法绝妙地一把夹起了自己和露琪亚,反手回击。

尖锐的剑啸声中,身周剑光如繁星密雨,依稀看见了父亲惊慌的面容。

因着父亲的投鼠忌器,男子成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从断魂谷全身而退的人。

就那样出了断魂谷。

男子在断魂谷的禁制中还有和父亲的短暂交锋中其实受伤不轻,带着他们急赶到安全的地方才来得及对两个惊惶不已的小肉票解释:他是露琪亚的姐夫,露琪亚的姐姐在一年前去世,临死时嘱托他找到露琪亚,照顾她。

还出示了露琪亚姐姐留给她的信物。

原来是这麽一场误会。

露琪亚是孤女,虽然姐姐已经不在,但是这个男子可算是她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终於还是决定跟他去,既然是她的选择,那麽自己也没有立场反对,只是要求男子送自己回断魂谷。

孰料男子摇头,“我决定收你为徒。”

晴天霹雳!

自然是抗声反对,结果却是徒劳。

“除非你有能打败我的本事,否则,就别反抗我!”

怎麽也不能明白,男子——嗯,他的名字是朽木白哉,武林名门世家朽木家第二十八代当家,现今武林盟十三派之一的掌权人——为什麽执意要这麽“看得起”自己,只是想到父亲他们再厉害,却受困于誓言终生不能出谷,想起看不到父亲、妹妹,还有那麽多亲切的人,心里就对朽木白哉充满了愤怨。

这股愤怨在他的冷嘲热讽之下化作了习武的强劲动力,或许这就是朽木白哉的用意吧:只有变强,才有资格主宰自己的命运,他用现实让自己明白了这一点。

海绵吸水一样地学习,武艺和学问都迅速地进益,不知不觉间四年时光如水飞逝。

渐渐地了解到了很多。

朽木家是个规矩森严的大家族。而朽木白哉不顾家族反对娶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平民女子为妻,已是犯了大不讳,妻子去世後把妻妹收为义妹之举,又惹起了家族中人的不满,至於自己,更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毕竟朽木白哉从来都没有收过徒。

但是他一意孤行,把所有的反对声浪压了下来。对露琪亚那样还可以理解,那是他妻子的临终嘱托,但是为什麽自己也……这在之後的几年中,一直是一个难解的迷题。

那个男人非常强。

他文武双全,博学多才,他优雅清贵,不似武林中人倒似清华绝俗的贵公子,他对於武学有着独到的见解,让人越是追赶,越会生出高山仰止之感,尤其他还这麽的年轻。他精明强干,将一个诺大的家族治理得井井有条,朽木家的家声、实力与年俱增,在武林盟的地位也日益重要。

那个男人很孤独。

外人看起来,他家世、武功、权力、才学,都可以说是达到了常人难以望项其背的地步,但是,没有人能理解他,没有人知道他的感受,他的内心。或许那个红颜薄命的女子曾经做到过,不然他也不会那麽地怀念她,将多少名门淑媛的联姻要求都推却了。

敛垂下眉目专注抚琴的样子……

独自看着悠悠落梅出神的样子……

冷月下默然独酌的样子……

看到的时候会被那样深那样浓的寂寞惊到心悸。

那个男人……其实对他,对露琪亚非常好。

虽然露琪亚因为过於敬畏他而不太明白,但是自己却知道,他亲自去雪山找来的,为两人奠基的药物有多麽珍贵难得,他耗费功力帮他们洗涤经脉是一般的师傅根本不会做的事情,他平时不多言,面对他们讲解武学的时候却肯不厌其烦,朽木家的那些长老们排斥他们,但是朽木家上上下下没有人敢对他们不敬,是谁的命令,不难猜到。

不会说,却用实际行动来表达的男人。

是别扭,还是笨拙?

不知道什麽时候开始,原本的愤怨,居然变成了怜惜和……爱……

仰慕他的强,怜惜他的寂寞,迷惑於他不经意间流露的淡淡温和,想要深入他的内心,了解他的喜怒哀乐。

爱他,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是,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情感吧?

他们都是男子,他是朽木家的当家,朽木家的家声在他心中有多麽重要自己是知道的,而自己,却是他的徒弟,尽管从来没有称过他一声师傅,更没有行过正式的拜师之礼。

更重要的是,家族的荣耀、师徒之伦常之外,他不可能对自己抱持同样的情感。他全部的爱和思念,都给了那个长眠在梅花树下的一缕香魂。

所以,他逃了,远远地逃开,逃离朽木家,逃离了那个人。

却逃不开自己的心情。

少年脸上泛起了淡淡的苦笑。

回去吧,去断魂谷,那里有永远不变的亲人和家,无论什麽时候,都可以接纳自己。

然後挥剑斩断这一缕不该有的情丝。

从此两无牵。

灯影幢幢,油已快要见底。

很快就会熄灭。

而心中这磨人的牵念和眷慕,又会在何时油尽灯枯呢?还是说,将刻骨铭心地纠缠?

窗外风声雨声愈发凄清,打在初秋的枝叶上,声声惊心,声声关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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