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父亲被推送进急诊室，我双腿发软的瘫倒在急诊室门口，脸色惨白。
望着自己的手掌，有些被玻璃碎片刮到的擦伤，但我一点都不在乎，而且根本不痛。
我感觉自己快没办法呼吸了，感觉氧气都被抽光，肺部发烫。
「────」呼吸都卡在喉咙间，像被锁住似的。
我这才发现我不能失去父亲，我不能没有父亲，没有父亲我活不下去。
「小姐……小姐！」後头传出李管家的声音，他年迈的面容被我的泪水遮住了。
泪水几乎盖满了我的脸。
「小姐，您先坐在这。」李管家小心的把我扶起，我比他高了半颗头。
他像位爷爷一样，温柔的把我放到椅子上，坐在我旁边。年迈的脸蛋上有几丝皱纹，头发都变成灰色了。
我感觉全身都在发抖，眼泪不停的溢出。
恐惧感取代空气，把我的肺部全部填满，像火一样滚烫，快把我的肺烧烂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感觉肺部的最後一层细胞要被烧掉时，急诊室里走出了医生。
我像触电一样跳起来，拖着发软的腿部，走到他面前。
「令尊已无大碍，碎片都安全的取出了。」医生缓缓开口。
我松了一大口气，双脚终於软掉坐在地上。
「小姐！」李管家立刻担忧的跑到我身边，双手抓住我的手臂，试着把我拉起来。
可是我没力气了。
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脸色有点苍白，双眼紧紧的盖上，额头绑了白色的绷带，几乎把他的头全部都遮住了。
我站在离床有几步距离的地方，不敢往前走。
脸颊上的泪水还未乾，双眼几乎都哭红了。
我好怕我会害死爸爸，我好怕我又会害死我的家人。
当初母亲也是因为我而死，我不希望父亲再次因为我的失误而去世。
因为，我会一辈子无法原谅我自己。
「……」
不知道站了多久，当我回神过来时，我的双脚已经发麻。
踏着沉重的步伐，我缓缓从病房走了出去，在踏出病房的最後一步，我忍住声音的颤抖，对父亲低声的说：
「────对不起。」
一句，我从来没对他说过的话。
躺在白色病床上的男子，缓缓睁开疲倦的双眼，露出一抹很淡的微笑。
×
新闻报纸隔天的头条就报导出来了────JW集团继承人与总裁发生争执，总裁头皮缝了九针。
一进到学校，一大堆同学对我指指点点，似乎对我的观感又更差了。
但我不想理他们。
在敏一看见我像看见炸弹一样，吓的移开视线。
我则是眯眼瞪了他几眼。
「……」走到我的位置上，我将书包放到旁边，和平常一样。
接着，迎接一整天无趣的小考。
×
「林玉熙……」
结束了上午可怕的折磨考试之後，一旁的在敏很胆怯的叫了我。
我则是将书包收拾整齐，瞪向他，问道：「───干嘛？」
「干嘛这麽凶啊……唔。」他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才想到我心情很糟这件事，连忙捂住嘴巴，大眼慌乱的四处飘移。
我瞪着他，吐了一口气。
「干嘛？」我试着让语气比较缓和一些。
在敏这才敢把视线移向我，手从嘴巴挪开。
「那、那个……」他结巴的道。「林玉熙你……想不想，呃……」他欲言又止，我发现他的脸颊红了起来。
「怎麽了？」我挑眉，看着他奇怪的动作。
「就是，考完试之後……」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对我说：「───你愿不愿意来我家一趟？」
「……」
瞬间，我俩中间静默。
我只是盯着他那低垂的头和紧闭的眼睛，金色的显目头发占满了我的视线。
「你所谓的『考完试』指的是───考完期中考之後，还是指───今天考完之後？」
许久，我低沉的开口，女低音从我口中传出。
在敏立刻惊喜的抬头，双眼流露出难以遮掩的兴奋情绪。
「呃，我是指……考完期中考之後。」他结巴的回答，双眼大大的盯着我。
我听了之後，轻轻点头，将头转回收拾好的书包───我放在膝盖上。
「好，可以。」我低声的答应。「不过我有条件。」
「什麽条件？」在敏立刻问我。
「───这段期间，不准烦我。」我没有面向他，只是轻轻将书包扣上，声音低沉的可怕。
在敏愣了一会，他眨眨大眼。
「……好。」
他点头，声音很坚定，像小孩子一样。
我这时站起身，他的视线随着我而向上看，双眼有点讶异。
「我先回家一趟，公司有重要会议。」我简单的对他说明。「明天见。」
不等他回答，我语毕之後立刻转身走人。
坐在位置上的在敏望着她走出的方向，缓缓叹了一口气。
「……至少愿意跟我讲话了吧。」
他轻轻的、小声的对自己说道。
×
今天下午的会议一结束，我立刻赶往医院。
当我进入病房时，我发现父亲坐在病床上，李管家站在一边替父亲报告公司状况，他的病床旁边摆了一碗粥───那是我吩咐李管家带来的。
我静静的站在那里，直到李管家发现我的出现停下话语时，我才向前跨了一步。
「……下午安，父亲。」我用平淡的声音打声招呼。
父亲这才将视线看向我，他那双黑色的双眼中，有我无法解读的情绪，永远都是如此的深邃难懂。
「嗯。」他简单的回应。「考试，应该还可以吧？」
我有点愣住，因为父亲从来不过问我的学校生活。
「呃……嗯，都可以满分。」我有点结巴的回答，但仍然维持面无表情。
接着是一段沉默，我站在离父亲病床有几步远的地方，全身僵硬着不敢乱动。
「关於夏具琴的事，我很抱歉。」父亲突然开口，把我拉回现实。「我知道她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我不得不这麽做……希望你体谅我的立场。」
愧疚感让我不敢顶嘴。
「我会尽量让她提早出狱。」父亲说。「即使不择手段，我也会这麽做。」
我低垂着头，浏海挡住了我的脸蛋，父亲看不见我的表情。
「……喔。」
───我只能这麽说，从头到尾只能这麽说。
「最近公司的事就交给你了。」父亲说。「关於和其他集团合作的事，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你提出的想法挺不错的，我会慎重考虑。」
我没有回应，但心中却因为父亲的称赞开始激动。
「你先回去吧，明天还有考试，不是吗？」父亲低声说。
「……嗯。」我小声的回应。「那，我先回去了，父亲。」
语毕，我鞠躬後，走出了病房。
果然，我还是说不出口。
坐上了黑色跑车，我低垂着头，将额头靠在方向盘上。
那三个字，我还是说不出口。
「……对不起、对不起……」我忍住鼻子的酸意，双眼紧紧的闭上。
只是，这麽简单的三个字。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
───眼泪最後，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滴落在方向盘和我的裤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