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那一次的风波，我和他之间有了点改变。他终於不再那麽爱整我、让我背黑锅了，而我呢，则是没有那麽听话，也没有那麽做作了。
我也讨厌自己那样的做作，假透了。
吃完晚餐後，姊姊决定要带我和他去酒吧听歌，过个惬意的一天。我不自觉的皱眉一下，感觉不是什麽良好的场所。
姊姊似乎是看透了我的疑虑，带着笑意说：「这家酒吧是非常安全的，二十四小时保全在外守候，而且最重要的是，未成年的小孩进去也没问题，因为他们把关的非常严格，所以，不用担心。」
闻言，我恍然大悟。
上了车，其实心里有些闷，看着前座的他们俩个聊的不亦乐乎的样子，心里的某一个地方竟然空空的，整个身子像是失重般，逐渐没有力气，周遭的空气彷佛也变得滞闷。
「诗安，怎麽啦？」聊天聊到一半的姊姊看到我摀着胸口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担忧问。
「没有、没事。」我勉强地对她扯出一笑，并随即歛下眼眸。
「不舒服吗？」声音是从程瀚身上发出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担忧。
「没有。」最後，我坐好身子看着他们俩，露出一笑，「我没事啦！」
「不舒服要说哦，我们可以先回家。」
「嗯。」
嫉妒攻心。我比任何人都还要明白，刚才那样喘不过气的样子是怎麽了。看着窗外的街灯景色，听着他们不时伴着嘻笑的话语，忽然间，眼眶一热，不禁恨起自己。
恨自己什麽话都不能说。
到了酒吧前面的广场，我下了车，抬眸仰望他们的招牌，是名为『Moment』的一家酒吧。
看了旁边招牌的注解表，才知道，Moment的含意是什麽。
『我们都有爱人的勇气，尽管那只是一瞬间，但若你爱，你也一定有一瞬间的勇气，去告诉那个人，你爱他。』
看了刚停好车的程瀚走过来，问我，「你姊呢？」
许是这个角度，或许是这个灯光，或许是这样的一个氛围吧。
他将他的右手放入牛仔裤的口袋，噙着一个完美的嘴角弧度笑意，居高临下的俯望着我，那眼神里，恍似还着一点不怀好意。因为他背对着光吧，所以我看不到他完整的表情，正如我从头到尾，都没能真正看透他一样。
「……她先进去找位置了。」最後，我缓缓说。他的嘴角又上扬了几个弧度。
「那我们走吧。」走了几步，他看我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禁露出了一个没辙的笑容後，拉着我的手腕处，「走吧！」
忽然间一个力量，我跟着他走进Moment，由手腕处一直传来他身上於我熟稔的温度，像是那天，他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的那天的温度一样。
我从他的侧面凝望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点、哪怕只有一点，或者稍纵即逝的一丝情感。招牌灯光在他眼里闪烁，打在他脸上使他脸庞变得越发深刻，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笑。
浅浅的。
走进Moment里头，到处占满了圆桌，还有人们。每个人脸上都漾着期待的表情，看起来非常期待这天的表演。而且，几乎都是情侣过来，嘴角悬着的甜蜜笑容，非常幸福的样子。
不禁被这样的情景感染，我不自觉露出今日最真的笑容，一旁的程瀚瞥了我一眼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待我们要坐下时，大家疯狂地喊：「信为！信为！」
我转眼看了台上逐渐从舞台旁侧走出来的男人，是一个非常乾净的人，着白色Ｔ恤，穿着淡褐色的七分裤，缓步带着他的乐团出来。但说是乐团，也只是个吉他手。
「大家好，我是单信为，带着我好友小克一起为大家演出，」名叫信为的男人眼球环看一周，露出笑来，「这些情侣是要闪瞎我们吗？」
大家应声笑起。
「好，那就为你们带来这首……」
我看着程翰，他注视着台上的他们唱歌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入迷。当我也想跟着沉醉在这氛围里时，我无意间的，看见他们在桌上，彼此交握的手。
十指紧扣着，紧紧的。
不禁眼眶一热，我别开眼，听着他们唱带点情调的情歌，十足的带动了人们的思绪，他们很陶醉。
其实有时候我会怀疑自己为什麽，单凭着自己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程瀚。明明是那样肤浅的一眼，却能够让我的心随着他的喜怒哀乐七上八下。
像是傻子吧。也像是不管死活的飞蛾一样。
『我们都有爱人的勇气，尽管那只是一瞬间，但若你爱，你也一定有一瞬间的勇气，去告诉那个人，你爱他。』
有吧，我也有勇气去爱他的。但我好像连一点勇气也无法挤出来对他说，爱他。
我对他的爱，就是这样的关系吧。仅能观望，却连一点什麽也无法去做。
一点也无法呢。
「谢谢你们今晚的收听，」单信为在台上鞠了个躬，非常绅士的。他勾一笑，再度环视了观众们，「今晚，最後一首歌，是要献给现场的每位情侣们。」
语落，单信为等大家安静了，便让小克弹奏。
乐音从小克的指缝缓缓流淌出来，那几个音，就足以缭绕每个人的心。接着，单信为沉沉的嗓缓缓唱起，我不禁被吸引过去，凝望着台上的他。
我从来不曾抗拒你的魅力
虽然你从来不曾对我着迷
我总是微笑的看着你
我的情意总是轻易就洋溢眼底
我曾经想过在寂寞的夜里
你终於在意在我的房间里
你闭上眼睛亲吻了我
不说一句紧紧抱我在你的怀里
我是爱你的我爱你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任凭自己幻想一切关於我和你
你是爱我的你爱我到底
生平第一次我放下矜持
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深深去爱你
深深去爱你……
《王菲．矜持》
忽然间，我的眼泪顿时冲破最後一道防线，像是泄洪的水坝，哗啦哗啦流落。等到他唱到最後，我顾不得观众的注视，直接往门口冲。我能够听到身後姐姐惊讶的声音。
最後，我躲在Moment後面的门口阶梯前，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像是要把那些压抑在心里的，沉重的东西呼喊出来。
然後，後面的开门声让我突然停止哭泣。我转身看，看到刚才台上的单信为正带着诧异地看着我。
我说了声对不起後，正要离开时，单信为叫住了我，「等一下。」
我顿在原地，然後慢慢转身，光从他背後照射，加上我刚才哭过，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我们，聊一下吧？」说完，他缓缓露出一笑。
最後我们一起坐在阶梯上，喝着他为我准备的热奶茶。我有点感觉不踏实，因为刚刚在台上唱歌的红人竟然就在我眼前。
「感情的事吗？」他一说话就戳中重点，看我一脸怔然，他笑了一下，「果然是。」
「跟男朋友分手了？」
「没有。」我说，啜了一口散发着奶香的奶茶，风突然吹向我，使我的头发扬起。
「还是对他念念不忘？」
我摇头。
「那是……」
「这个人，是不能爱的人，」我转头，向他一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的。」
他一脸怔然，我继续说：「他是我的姊夫。在我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或者是在日积月累下。但我觉得应该是前者，很肤浅的，我喜欢上了他。」
「我觉得我自己很蠢，非常蠢。小时候跟姊姊喜欢的东西完全不一样，但偏偏这次，就是喜欢上同一个人了。」
「所以啊，」我感叹一笑，啜了一口奶茶，望向他，「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烂货，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