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信为听完我这一番话，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然後站起身，「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发生什麽事了，但是我想跟你说，爱情并没有是非对错，你爱上了就是爱上了，难道你能说自己有错吗？你只是爱上了，但这不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吗？」
「可是，他是我姊夫……」
「但你应该从来没有将他当姊夫看待吧？」他望进我眼底，「你应该想的，是因为他是他，你才会喜欢他的，而不是因为任何的身分，对吧？只是以非常单纯的喜欢去喜欢他，但，这有错吗？或许，你爱的不是你的姊夫，而是他那个人。」
我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突然觉得他说的话很深奥，但这些话，却隐隐打动了心的某处。
「谢谢，」我弯笑，「我好像有点勇气了。」
「不会，」他哂笑，喝了一口奶茶，「不管结论如何，你都要为它做个结束。」
「不然，留下遗憾，是会很痛的哦。」
＊＊＊
『不然，留下遗憾，是会很痛的哦。』
单信为所说的话，一直在我耳中回荡。向他说再见後，我的内心突然有一种稳笃了力量支撑着我的身体，使我感觉有了活力起来，方才的阴霾不复存在。
当我走到Moment的广场，只剩下几个零星的人。忽然，一种害怕又向我冲袭。
他们一定再找我吧……
果不其然，当我走到广场，就看到程瀚十分着急的样子，像在找什麽。当站在离他几尺的地方的我，与他的视线触及，他冲过来，向我怒吼：「你跑去哪里了！」
「我……」自知理亏，我非常心虚，低着头，「对不起，我只是去……」
下一秒，我就被拥住，温暖顿时包裹着我。
「没事就好。」他说，在我耳边低喃，他抱我抱得很紧，「没事就好。」
闻到他头发的味道，我的眼眶不禁热了起来。
在那一瞬间，也就是在他拥我的一瞬间，顿时，我想到了些什麽。
莫非程瀚他对我……
然後，眼泪终究是落下了。
像是欣喜，又像是惊讶。
然後，他将我和他拉开一段距离，看到我落泪的样子，他不禁一笑，「该哭的是我吧，我找你找的很累耶。」
他用他的指腹轻轻擦掉了留在我面颊的泪水，然後，凝望着我。我们互相凝视，然而，他像是惊醒似的，推开了我和他。彼此之间的关系，又失了重。
我们之间绕着尴尬，沉默至极。
最後，我随意说：「姊姊呢？」
「她去厕所了。」他说。
「她来了。」我看向姊姊奔来的方向。
「抱歉抱歉，我太慢了。」姊姊因为奔跑呼吸有点紊乱，脸面浮起红晕。
「我们走吧。」程瀚说完，看了我一眼。我看见了，他眼底的一些无以名状。
或许连他也迷惘了吧。
然後我们搭上车，却没想到，从这刻起，也注定了我和他的距离，只能如此。
只能够，远远看他。
没有更近，只会更远。
＊＊＊
「诗安，程瀚，我要出门了哦。」姊姊在玄关穿好鞋子，一个蓝绿色的包勾在她手腕处，向我们说。
「你要去哪？」程瀚从房间走出来，掀开挂在门框上的蓝色门帘，一脸疑惑的看着她。而我在客厅也带着疑惑瞅着姊姊，绑起头发。
「跟好姊妹出门啦！搞不好会有什麽惊喜会带给你们哦！」姊姊神秘的吃吃笑，「爸妈今天都不在，所以你们今天的中餐就自己弄来吃，还是出去外面吃都可以。」
「好啦，」程瀚走到姐姐身旁，揽着她的肩，将脸凑过去轻啄一口她的脸颊，然後绽开笑脸，「记得早一点回来，如果太晚的话，就打电话让我出去载你们吧。」
「好——」姊姊垫起穿着平底鞋的脚尖，非常甜蜜的说好，尾音扬起。
程瀚宠溺的揉了揉姊姊的头发，惹得姊姊怪叫「你干嘛，头发弄很久耶。」，而我抬眼看见程瀚时，他眼底盛满了温柔。
其实心底还是有点沉重，还是有点难受。即使在那一个晚上，他以指腹轻轻推看我落下的泪水，但那也无法代表什麽，他只是尽姊夫的义务罢了。
看着他们两个人在玄关嬉闹的模样，我沉默无语。姊姊瞥一眼墙上的时钟，赶紧说：「吼！都快迟到了啦！」便离开家门。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他。或许更精准一点来说，除了我和他之外，还有弥漫在空气带点些许尴尬的疙瘩存在，他成了奈米分之几的因子在空气中穿梭。
最後，是他先打破沉默。他站在原地，跟着姊姊的动作瞥了一眼时钟，「十一点了，你要出去吃饭，还是……」
「出去吃吧。」我说。
说完，我以非常缓慢的步伐，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侧。犹豫了一瞬，我还是伸出了我的右手，往他左手的臂弯里勾。接着，我抬起我的眼，望进他带着诧异的眼眸，咧出一笑，「姊夫，我们走吧。」
他盯着我，像是思忖些什麽，然而我能够感觉我的笑容越来越僵，半晌，他才说：「走吧。」
像是松口气，我和他勾着手离开家里，直到搭上车才和他手分离。我突然会想，姊姊一开始勾着他的手的时候，也会紧张吗？也会失措吗？
直到到达一间餐厅，我才将所有的紊乱丢弃，并跟着他的脚步进入餐厅。
他推开门，门发出铃铛般的声响，他向柜台的一个男生微笑说：「两个位置。」
「好，」那个男人看向他身後的我，我礼貌性的点头，男生带着戏谑的语气说：「换女朋友了啊？这个看起来很可爱哦。」
「我结婚了，他算是……我的妹妹。」
妹妹。
这个名称是再也单纯不过，却也笼统不过的名词。
在现实里，我只是他的妹妹。
「那麽早就结婚啦，有很大的决心哦。」男人给他一个赞许的笑容。其实也不早了，彼此都有各自的工作，年纪也不小了。他会这麽说，大概是程瀚看起来很小吧。
我们走到离窗边最近的餐桌，坐好之後，他拿起点菜单，皱起眉宇的样子就像是在写考卷似的，但明明就只是点菜单。我突然很想笑。
但依然是忍了。他看我迟迟没有动作，於是从点菜单里抬起头，一脸纳闷，「不点吗？」
「要。」看了一眼菜单，「我就要一个义大利面就好了。」
「嗯。」说完，他拿起一旁的点单，点了两份义大利面往柜台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好想落泪。
以前一定也和姊姊一起来过吧，也一定坐在这个位置上吧。要不然怎麽会连动作都熟悉的让我人想哭呢？我还是比不过姊姊吧？
或者，我从来在他心里，就没有资格比。
「等一下就来了。」他看了一眼柜台，再看着我，这次他的眼里终於没有尴尬。
「嗯。」我点头。
周遭人群笑语纷杂，不至於让我们之间的沉默太过蔓延，然後我说：「姊夫。」
「嗯？」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讨人厌呢？」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