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颜芯琳已经为她下一节的音乐课发声了。
「……有没有搞错啊？」她又吼，那表情比上一次还夸张，「小姐，你们才交往几天？」
「大概没几天吧？」我尴尬地笑着。
「我快疯了。」她把她的长浏海往後一拨，紧皱着的眉头看得出来她真的快崩溃了，「何春茉，下一次你跟我说，该不会就是滚床了吧？」
我吐出我的早餐奶茶，还差点噎死，「不会，想太多了！」
「依照这速度大概是迟早的事情吧？」她叹了口气，「我的天，我真的觉得太扯了，扯爆了！」
我也这麽觉得啊！
「怎麽样，是哪种的啊？轻轻啾一下的，还是喇舌？」
我白了她一眼，又觉得全身热起来了，「别问这种讨厌的问题啦！」
「你不说，我就去问叶秋东，看他知道你告诉我了他的反应如何？」
「……就，轻轻碰一下而已啊。」好样的，竟然威胁我，「别让我回想了好不好？」
她叹了口气，坐在叶秋东的位子上，趴在桌上看着我，「何春茉，如果你是我们这群最早结婚的，我跟任芸洁一定会很伤心。」
「……为什麽？」
「你这麽没女人味、胸部又小、脸也长得这麽屁孩，我长得这麽成熟又有气质，任芸洁虽然还差我一点，但保证不比你差……你比我们快结婚的话，我们心灵会受创。」
「我真的好想揍你。」我瞪着她，差点就爆粗口了。
叶秋东跟简佳佳就在这时候进教室，颜芯琳反应快，马上离开他的位子，坐回我旁边。
叶秋东最讨厌别人坐在他位子上了。
「唉呦，叶秋东！你阿娜答要杀人了啦！」颜芯琳大声地鬼叫，还露出一副「她要来吃我了」的脸，「她刚刚说想揍我，你去关心一下她，带她去看医生啦，她有病！」
我不晓得叶秋东被这麽说，会不会生气，或是露出不耐烦的脸。因为会这样调侃我们的人也只有颜芯琳。
就只有她有那个胆子。
叶秋东笑了笑，将外套披在椅背上，动作就跟个少女一样，小心翼翼的、轻轻的、柔柔的放着外套。
我想，这时候的「男朋友」就该跳出来说：「哼，谁准你欺负她的？」这种让人把鼻血喷光光的话。
不然说点话来哄哄「女朋友」其实也不错嘛！
没想到叶秋东却回：「你怕打输她吗？你一拳就把她干掉了吧？」
说这句话很显然的就是──就算打架了，他也没有要帮我的意思。
颜芯琳听得很爽快，哼了几声，在我耳边说：「你男朋友挺我！」
我哼了一声，瞪了颜芯琳一眼，也瞪向叶秋东那，动作极为自然。
自然到，让我差点忘了我跟叶秋东交往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
以前，我跟颜芯琳不管如何，都是一起行动的。但现在……自从她知道我们还没牵手、还没拥抱，却先接吻的时候，总是故意让我们两个独处。
这样是我最不想发生的事情。
我宁愿永远都五人行，不然三人行也好，甚至只有我跟颜芯琳更好！就是不想跟叶秋东单独相处！
每次跟他单独相处，总是让我想起那个瞬间，让我很想去撞墙。
「颜芯琳很会看场合。」在前往操场的路上，就只有我们两个。
「什麽看场合？根本就是放我鸽子。」我哼了一声，加快了脚步，就是不想跟他肩并肩走在一起。
叶秋东笑了出声，又跟上我的脚步，「怎样？还是不习惯吗？」
「该习惯什麽？有什麽好习惯的？」
「习惯强迫自己忘了一个人的生活。」他说，口气带着不屑，「更正。是习惯假装忘了一个人的生活。」
我瞪着他的侧脸，其实他什麽都知道的，但却装作不在乎一样。
他知道我是在利用他，利用他忘记夏初，甚至是想让夏初注意到我。
说难听一点，他就是个备胎，大家最不想成为的备胎。
「那你习惯了吗？习惯当一个备胎的生活？还是，这生活让你痛苦到想去撞墙撞到死，根本不想习惯？」
「我不必习惯任何生活。」他淡淡的说，「如你说的，身为让一个人忘掉别人的我，该习惯什麽？也许下一秒这种生活就会变样。」
我无语，就这麽沉默了。
也许下一秒，夏初跟简佳佳分手了，我也会跟着对他提分手，是这个意思吗？
「……明知道所有的事情，你为什麽还得帮我？」为什麽会有人愿意，扮演这种悲情的角色？
「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帮你。」他耸了耸肩，将点名簿放在一旁，站在我的面前，那眼神真的很讨人厌，「帮到你觉得自己错了、觉得自己自私了、後悔了，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心机女的时候。」
「那一开始不要交往不就得了？」
「我总要让你知道你自己错在哪。」
我没表示些什麽，因为他说的都对。
明知道自己已经站在悬崖的边缘，我们也都知道我是多麽自私的一个人，但我却不想跟他提出分手，依然想让夏初注意到我。
他是不是也曾对我动过心？看我跟叶秋东在一起，有没有一瞬间觉得不是滋味？
看到我跟他接吻，是不是也有一丝愤怒？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恶劣、多讨人厌。
也知道叶秋东多讨厌我。
所以这些年，他也只是看在夏初的面子上，不给我难堪、不跟我翻脸而已。
其实他早该讨厌我，早该拒我千里之外了。
某方面来说，我是恶劣到不行的坏人，
而他，是容忍着坏人的好人。
体育课热身，我只杵在那不动，直到颜芯琳来找我说话。
「你脸怎麽那麽臭，跟叶秋东吵架了？」
「算是吧。」我乾笑。吵架的话，我应该笑着一张脸才对。
「唉呦，不要难过了，想点开心的事，一定会好转的。」她笑得暧昧，我则是用着一张疑惑的脸看着她。
「礼拜六，国小校庆运动会。」她拍拍我的肩，像是帮我找到了好机会一样，「打扮的好看一点。」
我笑着看她。如果她知道我们是假装的情侣，反应会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