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冬天寒冷得让人心死，但别忘记四季轮转，春天终究会来到。
第一个没有他的春天，总感觉好像缺少了什麽，却又说不上来。
寒假开始後没多久就是学测，本来以为会紧张到失眠，但或许是因为知道总该面对吧，前一晚并没有想像中的紧张。早上一醒来，先到浴室简单盥洗了一番，再回房换上毛衣，把文具和几张考古题放进包里，就往玄关走。
穿好雪靴时，我妈突然站在我身後开口，「傻孩子，别忘记穿上外套啊。」
我回头，看见她手上拿着我的米色大衣。
「忘记了啦，哈哈。」我朝她笑，注意到她身上只穿着睡衣，看来她一定是只担心着我，连自己也有可能受凉这件事都给忘了。
伸手接过大衣并穿上後，我对她说：「没事了，妈赶紧再去睡吧，免得着凉。」
「真的不用让你爸载你去考场吗？我怕路上塞车或是遇上其他突发状况之类的……」或许是开始感觉到寒意了，她插着腰缩紧身子。
「不要紧的。」我摇摇头，「我都提早两个小时要去搭车了，再说就算是给爸载，也是有可能会塞车的啊，就别担心了。」
其实我家离考场也不是真的那麽远，只是早点出门总是多几分安心的。
我妈蹙起眉，看来还有些犹豫，半晌後或许是知道女儿心意已决，也不好意思再耽误时间，才要我小心一点，便上楼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一段时间後，才转身旋开门把踏出家门。
比想像中早了些时间抵达考试地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进试场，於是我决定放松下紧绷的心情，在考场外一间看来舒适的早餐店吃早点。
有别於其他中式早餐店，这间店并没有肮脏的油污和可怕的油烟味，老板是位挺有气质的女性，一见我走进店里就知道我一定是考生，告诉我靠窗的位子尤其舒服，让我赶快去坐。
我坐下时她便让刚从其他隔间走出来的男人把一杯咖啡端给我，「今天是你们考生的重要日子，这杯咖啡老板娘我请，祝你能考得好成绩啊！」
我和两人说了谢谢後，禁不起咖啡香浓郁的诱惑，便握起纸杯啜了一口，「果然不出所料的好喝！」我惊叹地喊，身子一下也暖了起来。
「喜欢就好，身子暖了吗？」男人走到老板娘身旁，嘘寒问暖道，「点些什麽？」
「欸你别问人家啦，我本想做个可以让人家放松心情的早点呢！」老板娘没停下手边工作，只是开口念着男人。
我真是太喜欢这间店给人的亲切感。
「老板娘决定吧，我也想着如果有这种功效的早餐就好了呢！」我莞尔，从包里拿出考古题。
「那就麻烦你稍等罗。」她对我眨眨眼，然後转身去打开冰箱。
老板娘在准备的时候，其他客人也陆续进来，其中几人或许是常客吧，和两人聊得特别投机，也同样给我加油打气。
我回以她们笑容後，继续埋头於考古题，「小哥进来坐啊，你也是学测考生吧？现在进来就请咖啡喔。」老板的声音传进我耳里，因为对方似乎同样是考生所以我好奇地抬头。
一抬头我就後悔了。
我想我的表情就和韩亦翔一样惊讶，「嗨，准备好了吗？」他问。
老板问我们是不是同学，我只是点头，「差不多了，考古题看一看应该就没什麽问题。」
虽然本来就无法避开，但我没想到是在这里碰面。
在老板二人热情的招呼下，韩亦翔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到我面前，他坐下的同时，老板娘也替我送上了早餐。
明明盘里的小三明治看来闪闪动人，我却突然间没了食慾，久久只是盯着它发呆。
「先吃吧，别顾虑我。」他用手托着头，或许是怕我尴尬而撇开了眼神。
我没应声，只是听他的话叉起小三明治送进嘴里。
後来客人渐渐多了，老板也没有时间再顾虑我们，我一吃完就起身去付帐，韩亦翔却在我离开店前叫住我，「允希！」
「考试加油。」他喊，即便背对着他我也知道他是用什麽表情告诉我。
难过却故作没事、温柔而体贴的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