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童年能有多悲催?一个人的童年能因名字这事而毁掉的有多少个?
纪小威就是那个悲催,因名字毁掉的那个。
纪小威从小就饱受了各式各样的奇言怪语。不管是关於她自己,还是她的名字,她的一切,都是。
「是小薇吧?上面一个草字头的那个薇,你是不是写错了自己的名字啦?」
「大婶,那不是我的名字,只是绰号。而且我真的叫纪禹威,威风凌凌的那个威。」小威这麽回答她,後来她不知道为什麽,每每大婶看到她都以嫌恶眼神瞪着她。
後来她长大後仔细回想,她才知道,原来大婶不爽被叫大婶。她一直到上了高中才明白。即使大婶真的很LKK,而且脸上布满皱纹,还爱去跟左邻右舍道长道短的,像个八婆,也绝对不可以叫人家大婶。
不然妈妈就会一直被奶奶骂怎麽生出了个没出息爱乱讲话的孩子。
小威每次觉得愧疚,每次看到妈妈被骂都觉得自己实在错的离谱了。
但有句话说的真好,「母亲皆是女强人」,在某次奶奶碎念加上辱骂妈妈後,妈妈一气之下喊了声:「吵死了死八婆!」
接着就以短跑奥运选手之速度,奔上楼收拾所有的家当,拿了口大皮箱把所有生活财产一股脑儿的塞进皮箱,再来开始上网估狗哪个国家教育环境较好。小威妈大约思索了五分钟,最後选定了美国这麽一个充满洋风的国家。
花了十五分钟订机票,三分钟和小威爸冷静有条理的说清楚讲明白,「我受不了那老破女了。」她记得妈妈第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完全是用淡定的表情说出来的,没有任何的委屈抱怨不满神情。
後来说了什麽她不明白,只知道结束了三分钟短短通话後即被妈妈拉上车,带着所有的东西,连卫星导航都没设,就这样一路直直驶,而且是飙车,妈妈还带着墨镜,颇有玩命关头的氛围。
那时候小威才六岁半,她骂大婶时是在五岁,由此我们可以知道小禹威在小小年纪就有一番伟大成就,可说是年纪轻轻志气高昂啊。这孩子真的是很奇葩。
小威看着妈妈一脸畅快,像多天便秘终於拉出来的表情,她歪着头,很认真的开口问了一句:「妈妈,咱们真的要去浪迹天涯吗?」
那时的小威有一套成语辞典,还是先进的有声书,只可惜了配音是个北京腔过重的中国人,连例句朗诵也颇有一番唱京片子的味道,懵懵懂懂的小威模仿力特强,开口自然是油腔滑调的。只能说这孩子真是有前途啊,有前途。
小威妈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帅气的撩了撩一头及肩卷发:「威威,下礼拜一的班机妈妈订好了,我们就去美国自立生根吧!」真是帅气的母亲。
小威愣愣的点头,她回想起方才昂首阔步走出家门的那一刹那,奶奶脸上的错愕,她想到一次就笑一次。
那之後,小威就在美国欢乐的度过了十年,十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十年倒是让小威中英法文三种语言更加精通,精通成在和人辩论时可以天外飞来一笔法语,面不改色的继续加入各种语言,像是一盘大杂烩。
她的童年玩伴老是说小威以後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的童年玩伴昵称为「唯唯」,是在美国家院子认识的隔壁邻居,是个中英混血的难得一见同乡夥伴。
唯唯老是晃着一头蓬松的橘发(小威也不知道为何是橘发),眨着水汪汪的蓝色大眼,傻傻的说着:「威威你以後一定是个艺术家之类的人哦。」因为小威总爱拿着妈妈送她的一盒专化伤妆的化妆品,在唯唯脸上、手上、脚上涂涂抹抹,让唯唯看起来就像是负了重伤被家暴的可怜小孩。
可怜的唯唯不知道他被当成小威的画布,就这样给她一直任意涂抹到了国中。
涂抹的结束单纯是因为小威上了国中,很忙,有很多事要做,所以到了回台湾前也没再帮唯唯化过妆。
小威总想,唯唯可真是萌翻了,连化了伤妆的样子都那麽的萌到心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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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威回到台湾後,就读一间明星高中,因为她的补考高中入学测验成绩实在高的吓死人,所以顺理成章,顺水推舟的进入每个人抢破头的第一志愿。
回到台湾,当然不是使用英文名字,而是中文,所以小威从小被说的奇言怪语又伴随着她的回归,接踵而来──
「我叫纪禹威,不是草字头的薇。」她在转学那天这麽介绍自己。
台下有一男同学举手发言:「不然是哪个ㄨㄟ?」
小威挺起胸膛,自信道:「威猛的威。」
台下马上是一片宁静。所有的同学都觉得这转学生真是脑子洞多了。
班导被一片不寻常的宁静惊醒,赶紧从盹中醒来,笑呵呵的摆手说:「禹威同学是高中入学成绩满级分的呢,她原本在美国读书但国文却能全对可真是厉害……」
台下同学想,天才总是怪。怪怪的介绍自己的大名,怪怪的讲着一口诡异洋风口音,怪怪的考了满级分。
小威想,在美国时总爱去线上看兰陵王、武媚娘、金庸小说、论孟、中国诗选等等,她都把古文当作蹲厕所时墙上贴的小笑话来看,她真搞不懂国文有什麽困难麽?
介绍完自己,班导安排了个位子给她──人称VIP遮阳消暑区的第二排第四个。
位子的四个基本位置,前後左右,很热络的跟她开始拉低赛起来。
拉低赛的过程中,她得知这所学校有很多很多的社团,但不叫"社",而是叫作"部",是仿造日本高中的模式,连一年一度的园游会跟社展,也就是在各部动漫中常出现的"学园祭",办的又热闹又盛大,听说一些星探也会偷偷溜进来发掘各个领域中杰出的学生们,并签约。
前方同学趴在小威桌上说:「我们学校最出名的星探例子就是那个程杰勳。」
小威疑惑:「程杰勳?是明星吗?没听过。」
左方同学也满肚子惑,绝不允许自己的情报网有一丝疏漏:「欸,我怎麽不知道程杰勳啊?」
前方同学看到两人反应似乎很是满意,露出一口洁白像是黑人牙膏的牙齿,闪亮亮的说:「程杰勳当星探去了。」
顿时小威左右後方皆沉默,不知道该接什麽。
当星探?被星探挖掘去当星探?这可真是个新鲜事。小威想。
「你们都没说到几年前刚毕业那学长啊。」後方同学声音幽幽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