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歷史同人]城彼朔方 — (中)騎奴之愛

正文 [歷史同人]城彼朔方 — (中)騎奴之愛

刘彻询问他意见时,阳信隐於帘幕之後。

「长公主新丧,平阳侯屍骨未寒,」他先一楞,继而目光停在帘幕上,「卫青此时尚主,恐让天下议论……」

阳信没想过,言语间他的迟疑、没说出口的,还有他的「她」。

大将军尚长公主,地位相当。但,婚姻能够匹配,爱情却无法;恩可以报,爱不能。他娶公主,只因缘报恩。

他敬公主,多年来没有改变,从骑奴到将军。在鲜少不用赴边的夜里,他与阳信同床共枕,却不曾再更亲爱。

行为举止,他和柔若水,对公主之情、他却相敬似冰。

漠北战後,他有较多时间闲居在家。

阳信远远看着她的夫君,心里则为他的地位担忧。此刻马厩内的他,却彷佛无虑於被皇帝冷落,正体贴地为一匹骢马刷毛,低声絮语。

他待马的态度,更像似情人、朋友;而他看她的眼神,却始终是主人。

阳信不时觉得,除去恩情,他爱马、胜过爱她。

结发多年,她心中有个问题,一直不敢问他,「倘若她不是长公主,他会娶她吗?」其实阳信能料他的反应,想是温谨微笑:「没有您,就无今日的卫青。」

然,她明晓更合理的答案,该当提问,「如果他不是大将军,自己愿意嫁他吗?」而阳信当年实已给了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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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骢马装备後,他独自策马离府。照着近来的习惯,先是沿着灞河奔驰数十里,而後任由骢马漫走。

他想老马当识归途,这日、牠却行至寻常百姓家,止步在一女子身旁。

「小青?!」女子讶异回眸,轻抚骢马的鬃毛。再抬头看到他,笑语倩兮:「小青好像迷了路。」

她犹记骢马的名字,而她的、却没有人晓得。

相识时他是骑奴,分手是大将军,两人曾经共贫贱,却少缘份同富贵。公主欲下嫁他;她留下所有、默然离去,只带着他与她的……。

她走得决绝,此後未再探望他与他三个孩儿;他放手也潇洒,不曾提起过她,就像真能忘记她。

灞河畔,他牵着骢马;骢马却是亲昵她。

「这些年来你好吗?邴先生待你好吗?」

「这些年来你好吗?你与公主好吗?」

短暂沉默後,两人生陌、异口说,随而对眼、相视笑。

「我很好。夫君待我与吉儿,都很好。」她的笑永远透着知足,一如他记忆中的恬美。「你希望吉儿相认亲生父亲吗?」

「吉儿、他叫做吉儿啊……,已读诗书了吧。」灞河杨柳,随风拂上她的脸,他不禁松开马缰,伸手想为她拨弄。却滞凝空中,「那孩子的生父,也非他原来姓氏。既然脱离了,何苦又搅扰进来。」

当年,选择独自离去,是帮不上忙的她、不使他左右为难的方法。

随由她离开改嫁,亦是别无选择的他、维护她的方式。他想刘卫两家,姻亲纠结,往後怕是要爱不得、也恨不能了。

脱缰的骢马没走远,他将牠系於河岸,任马自顾自地啃嚼起青草。

两人顺着堤岸杨柳慢走,飞絮飘忽遮眼。她漫谈平日琐琐、他随说近来总总,尽忘久分别。

漠北战後,大将军不益封,举国皆知。她为他轻叹:「将军战沙场,是险;不战将军立庙堂,是更险呐。」

「违上意,欲以功名换性命,这险我自求、有祸我自担。」他实已决意,虽受冷落亦无悔;但他也悬着心:「天恩却难还,亦累得亲人担忧,如此赌注,究竟对或错?」

「怕是无论对或错,你都会这麽做。」沉默半晌,她引着他绕回原路。「当时年少贫贱,你犹不舍马羊挨饿;至今富贵,你又怎看得兵士死伤?」

骢马饱足後,远见主人回返,兴跃嘶鸣。

「……不忍心吗。」望着眼前膘肥体壮的骢马,他忆起初见小青的景况:满身马贩鞭痕、瘦弱的牠,直似幼时寄人篱下的自己。日来忧虑,他一直无人可诉,或对骢马低语;但这瞬间却释怀,悬心、豁然开。继而他笑说:「那当年我又忍得让你离开?」

「谁教你要照顾的人可多了,不舍这个、怎护得别的?」走回原地,她见骢马舔着他脸庞。笑若叹,「自由、你没多有,你却连自己少的,都舍得给人。这是性格里的富贵吧。」

他牵着骢马,沿灞河送她返家。一路杨柳依依,相拂两人沉寂。

道别时,她问他:「你记不记得,当年分离说的话,『天子命我,城彼朔方』……」

「天子命我,城彼朔方;」他接语,如过往:「而我但愿,放马牧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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