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我们就在包厢内落坐了。
店小二替我们砌了一壶菊花茶後就很识趣的没有再进入包厢。对面的杜衡优雅的品茗，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茶色的眸子被花茶的颜色给渲染，似乎染上了夕阳的味道。
「杜衡福晋，我想问你有什麽事？」我开口打破这尴尬的沉默，杜衡则是不慌不忙的把茶杯拿离唇边，嘴角带上三分笑意的抬头看我。
「纪姑娘莫急，咱们可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说话的。」她轻声的说，话锋一转又带上了亲热的说，「如果你不嫌弃，咱们以姐妹相称如何？未免得太生疏了。」
杜衡的话让我不觉得哑然失笑，先前还很疏离的『纪姑娘、纪姑娘』的叫，如今却是要以姐妹这样肉麻的字词来称呼我们的关系，这杜衡的想法果真难捉摸。
我猜依照杜衡的认知，我就某方面来说也算是四阿哥的女人，虽然她年纪比我小上许多，可是照古人迎娶的先後顺序来说，我也的确要称呼她一声姊姊。
虽然我并没有办法也不愿意嫁给四阿哥，可是看着杜衡含带期盼的眸子中，我轻轻的勾起唇角无比温驯的低唤……「姊姊。」听见我的低唤，杜衡脸上的笑容明显真实了许多。
看来，她对我也是存有三分戒备。
「妹妹。那我便不客套了，」说完，杜衡一改先前的温驯客套模样，脸部表情的变化是我怎麽样也意想不到的精明，「妹妹也很清楚，四爷所要的不只是这个单单的雍亲王，
他所要的位置是多麽的艰辛。一步一步的，只要有任何一点差错，是绝对没有那个余力翻身的，四爷的声望因为妹妹你而显得有些危险，你也该知道我所说的是哪些吧？」
我皱起眉，想要再说些什麽之前就被她给打断了。
她抬起手挡住我的欲言又止，浅茶色的美眸定定的注视我，开口道：「妹妹也是明理人，我就打开天窗说明白话了。」
「我想问，妹妹对四爷、对十四的感受是什麽？」她眨眨眼睛，一来就是一个直球。
对四阿哥跟十四的感受？我愣了愣，在心底重复了一回她的问话，可是无论默念了几次却总是没有个答覆。
我沉默很久，杜衡也没有催我，只是看着我迷茫的脸轻轻一笑，又继续低头品茗。
对於四阿哥无疑就是喜欢，可是、那名拥有阳光笑脸的大男孩呢？
那次他喝醉曾经对我说喜欢，之後却没有再提了。他都那麽明白的讲了，那我对他的想法又是如何？
我发现我没有办法准确的说出口。
在我印象之中，他就是个有个阳光笑容的孩子，就是个喜欢恶作剧、拥有恶趣味的少年，可是他那次的表白绝对不是用一般的方式说喜欢。
我的脑海混乱一片，汪洋大海找不到一处的停靠，只能漫无目的的继续飘移。
「妹妹，」杜衡蓦地开了口，打断我的思考，「我没有想为难你。」她说，「只是，这阵子已经有了流言蜚语出现了。」
「先前妹妹和十三爷走得近，那也就罢了。可这些年却是和十四爷那边走得近，私底下已经有人在注意四爷了，所以只要是他周身的任何一举一动，都是关键。」
「妹妹很聪明，我说的话，妹妹可懂？」她笑问我。
是的，我懂。
不论是四阿哥所处的情况，和杜衡所忧虑的，我非常的清楚。
站在四阿哥那一方的人皆是认为我是四阿哥的人，但是从十三进入宗人府之後，我就开始和八爷党要好，这当然会令他们动摇。
「当然，」杜衡看着我再说，「我并不是要你离开四爷，我也没有那个立场要你疏远十四爷……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同十四爷太过要好。」杜衡垂眸，不让我看到她的脸部，可是我却能够确定她所说的话的真切，「……是的，我很自私，可是为了四爷……我必须，也心甘情愿。」
「可是，我不会为了四阿哥而不理会十四。」如果说杜衡这般便是自私，那麽我也高尚不到哪去，我喜欢四阿哥，可是我却也无法割舍十四，我总是想着万一我就这样离开，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少年，还会不会笑？
杜衡闻言，轻轻摇摇臻首，「我不是要你不理会十四爷，我只是希望至少在这段时期，你能够离十四爷有段距离。」
「……好。」我说，却不能保证能够做到。
我低头落在桌子上头的茶杯上面，感觉杜衡的视线也随之移动。
我抬起头而和我接触到视线的杜衡这次意外的没有朝我微笑，而是戒备的盯着我。
「……姊姊你……可爱四爷？」我淡淡的开口，淡淡的问，把视线继续转回杯子上面，盯着上头的花纹，静静的等着杜衡的回答，我也不知道我为什麽要问杜衡，可能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吧。
杜衡思考了许久才说，「我不知道……我从四十六年嫁给四爷作为妾室，到如今也是四年了，四爷这些年来的柔情蜜意说是不心动也是困难，更别提四爷也是在我无助之时拉我一把……我想，我是爱他的，所以才会心甘情愿为他做这些。」她的口气不像思虑许久，反而像是下意识的回答。
只是杜衡的爱，究竟是真心还是感激比较多呢？
脑中一晃而过，八狐狸琥珀色的眸光，心头泛起疼，是替老八心疼。
「我知道了。」
「那麽妹妹你呢？你可爱四爷？」她反问我。
我抬头看她，慢慢的努出一个笑，可是连我也说不清里头有几分真切。
「可能爱，也可能不爱。」
爱这个词太重，所以，可能，也可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