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姜国和曜国交界处正逢战乱,士兵决定绕道而行,从蒙定国到姜国,也不会花上太多时间。
善如翻身,头靠在司海肩上,她没有睡着,担忧和焦虑占据她的心房,使她无法顺利入眠。
「他们没有抓到姐姐,但也没有向我问她是谁,这代表着一件事。」司海聆听,没打断她说话。「既然父皇要我嫁到曜国,那他或许也打算和亚尔国联姻。现阶段和曜国关系紧张,联姻後状况也未必会改善,姜国不过是他们的俎上肉,唯有挑起两国的纷争,姜国才得以喘息。」
「公主可有打算?」
「希望姐姐逃得愈远愈好,千万别让姜国士兵捉了回去。」善如闭上双眼,「我只是父皇手里的一枚棋子,我还能怎麽做?几年前的反抗成功,全是因为曜国罢手,但这次恐怕不会轻易休战了。」
「公主可知道,为何上次曜国放弃攻打姜国?」司海轻声问,随即又回答:「那时我在军队是副将,我们打赢了一场漂亮的胜仗,藉此吓阻了曜国,他们有足足两年不再来犯。
「两年前,皇上曾私召欲升司海为将军,那时我婉拒了,我心知曜国必定再犯,於是我同圣上请命,请求决了联姻的念头,此话一出,皇上龙颜大怒,自此绝口不提升职的事,但就在离开姜国前,皇上却颁了诏书,立我为将军,要我为姜国效忠。此事来得突然,公主才不知情。」
善如微笑,「才两年的时间,你已经是将军了。」抬起头,她看着他,「但有些事,就算是盼了一辈子也不会改变的,是吗?」
司海知道善如指的是什麽,也知道她始终为此忧伤,但他无法给予他任何回应,这是她的命,也是他的命。
「有些承诺,也是不会改变的。」定定的望着她,眸底的灰成了阴郁。「司海所效忠的,一直都只有公主。」
*
走在大街上,奥坎罗牵着我的手,我并没有抗拒他这麽做。
「这里是谷良,再往前一点就到京城了。」奥坎罗缓缓说道。
四处张望,街上充斥了各个国家的人群,头戴高帽、身穿白衣的就是亚尔国的人民;穿着保守典雅,大部分穿着襦裙的人就是姜国人;穿着像是苗疆等少数民族的服饰,便是要国;皮肤较为黑黝,人高马大的族群则是蒙定人。
我转头看向奥坎罗,他一身玄青的黑袍,宽大的袖口缠绕银白的丝线,那是曜国人的衣裳,但是奥坎罗怎麽看都不像曜国人的。
「你是亚尔人。」不是问句,而是我定下的结论。
「我确实是亚尔国的商人,怎麽了吗?」他靠近我,一手搂紧我的肩膀,我向他怀里靠了靠。
「你上京城後有什麽打算?」我望着前方,懒懒地问。
「如果能安排和你妹妹见上一面,弄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以後,就让你和她一起走,如果不行,到时再行商议吧。」奥坎罗看着我,想知道我会有什麽反应。
我默然。
「此行赴京,会替你探上消息的。」抬起头,对上的是那双碧蓝如黛的双眼,眼里没有真意,我身体骤然一冷。
发现我的不对劲,奥坎罗搂紧我,我有些茫然,那似真似假的吸引,看似微不足道,但我总能清楚感受到。
「每次说到你妹妹,你就这样自怨自艾,我真不喜欢。」我侧身,环住他的腰,「她的离去,不是你造成的。」
「善如对我而言,很重要。」我声音听起来无比坚定,我很高兴有一部分的我还是清醒的。
跟在奥坎罗身边,我就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从容接受他给予的一切,就连那若有似无的暧昧,连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善如......」他喃念着善如的名字,我睁开眼,看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你知道她......」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停顿住。
我不住催促:「知道什麽?」
耸耸肩,他马上又恢复他本来的神情——魅惑、令人捉摸不定。「知道她可能会去什麽地方?」
我沮丧地垂下双肩。「不,我不知道。」不停摇头,我说:「我们儿时便分散了,不久前才相认。」
「发生了什麽事?」他顺着我的话问,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想知道详情抑或是随口问问。
「年幼时独自出外,没告知任何人,这一去就没回过家了。」我淡道,「後来脑子受到撞击,很多事都记不得了。」我敲敲脑袋,倒希望自己真的是丧失记忆,这麽一来我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冒充善宛了。
「你不记得先前发生什麽事?」他语气有点奇怪,好像不太能接受这件事。
「对,」我点点头,「通通不记得了。」
「没关系。」每次他对我笑,我都以为我能对他免疫了,但实则不然。「我知道你是宛儿,这样就够了。」奥坎罗以食指轻抚我微红的脸颊,我鼓起嘴,不满他的逗弄。
「真的吗?我是说,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是谁,难道不重要吗?」那是我在失忆前的想法,如今我把问题提出来问奥坎罗,想知道他的看法是否和我有分歧。
「如果你的过去充满了悲伤,那就算忘却了一切,也没什麽不好。」我看不清那双眼里映的,究竟是真切,还是安慰。
就算忘却一切......
我可以忘吗?我不可能忘的。不可能忘了善如、司海,还有凯申和爸爸。
我无法反驳他,却也无法认同他。
扯了虚弱的微笑,我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奥坎罗没表示什麽,他只是牵着我的手,我们继续在大街上走着,往京城的方向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