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箱箱的珠宝首饰抬入寝殿,不出三天,殿内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饰物,从头到脚,应有尽有。
我随手抓起一条项链,问瑞娜:「这是什麽?」
瑞娜不明白我为什麽要问知道答案的问题,但她在脖子上比了比,表示项链。
我摇头,「不是。」至少对我而言并不是。
瑞娜困惑了,「如果这不是项链,那它是什麽呢?」瑞娜比着手语,这些日子来我多少也学了一点。
「是讨好。」我笑了笑,替瑞娜戴上项链,「这条链子挺适合你的,若是放在你身上,就不再是讨好了。」
瑞娜受宠若惊,「这……瑞娜不能收。」她急忙的比着手语。
「收着吧,否则拿去变卖也是可以的。」别好项链,我退开一步。
「小姐这岂不是辜负了主子的好意吗?」站在一旁的朵莉问道。
又从箱子取了手镯,我走向朵莉,上前戴在她手上,她下意识的以另一只手触碰手镯,知道我是从箱子拿来的,便要取下,我自然阻止她。「你们都收着吧,这是我的心意。」
听我一说,朵莉和瑞娜也不好再推却,但也不敢放在身上,若是恩人看见了,又无法理出一套说辞,便将饰物揣在怀里收着。
反正这些东西我是不会收的,送给她们也没什麽不好。
在殿里踱了一会,觉得无趣,便要朵莉和瑞娜陪我出去,谁知才一出殿,周围脚边都是九重葛,各种颜色交错着,像是大片花海,争先恐後的绽放。
我摀住嘴,呆在原地。
朵莉和瑞娜两人脸上有着笑意,怪不得方才我一说要出门,她们就兴高采烈的替我准备,迫不及待的帮我换上衣衫。
「这是……」过了很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些花,摆在这里多久了?」
「好些时日了,不过小姐一直待在殿里,多半时候也只是躺在床上,没特别往窗外看,这才没发现的。」朵莉声音里充满着喜悦,我却无法如她一般。
她们都不知道前些时候发生的事情,我更不知道要怎麽向她们解释。之後恩人再来寝殿时,我们不再谈话,而之後他来找我的时间也就少了,顶多陪我吃吃饭,用完膳便离开了。
我咳了咳,「不过就是九重葛,路旁随处都是。」语毕,便径自走出花园,朵莉和瑞娜连忙跟上。
对於他擅自做了这样的决定,我是丝毫没有反驳的力气,更不知道该怎麽阻止他的念头。对於体内毒素扩散的严重程度,道礽是很了解的,我无法向他隐瞒病情,也知道他可能随时准备利刃,只需往项上一抹,立即毙命。
「宛儿。」正沉思着,险些撞到人。抬起头,见是司海,我随即绽出笑容,他摸摸我的头,问道:「身体还好吗?」
我耸耸肩,「不就是那个样子吗?」我不甚在意的说着。
「别这麽说。陈大夫开的药方没效吗?」
我摇摇头,「先前他开的药我试了好几次,身体都没有好转。现在他专开一些补身子的药,我更是不需要了。」
司海对於我的认命无话可说,只是勉强应答:「多少还是吃一些吧。」
「浪费。」我懒懒地说,「与其如此,不如把过剩的资源分配到物资缺乏的地方,救助那些饥荒的百姓。」
司海沉默了一会,眨眨眼,那双灰色透明洁净。「为什麽这麽丧气?」
我怔住,吞口口水,想辩解,却发现自己半句话都说不出口。
「通常遇到这种情况,人们都会拚命想找解决办法,而不是像你这样。」他盯着我看了许久,又说:「还是说,你在等待着什麽?」
我发现自己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认同过这个世界的原因吗?」我定了定神,觉得他的话像是一桶冷水,狠狠浇在我头上。「你总想着要走,但你走得了吗?你对这里的依恋,必定超出你的想像。」
我觉得,司海好像知道些什麽,却又像是局外人,看着我在局内狼狈挣扎,好心点醒我。
喉咙像是被什麽给哽着了,我艰困地说:「你觉得我……会死吗?」
司海蹙起眉头,「怎麽这麽问?」
「司淮说,你有预知的能力。」我忽然後悔开口了,又说:「你不想告诉我也没有关系……」
「等等,」司海一手按在我肩膀上,「你好像误会了什麽。」
我歪头,「什麽?」
「首先,我确实是有预知能力,但这能力并不强大,我只能预知周遭的事物,通常都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事,再者,我不记得有向你提过预视过你的事,就我印象而言,我的预知里目前没有出现过你。」
我很难想像自己的表情是什麽,究竟是木然,抑或是淡然一笑,也许某部分的自己,已经接受了总是受到欺骗的怨愤;也许某部分的自已,内心早已伤痕累累,即使再多增添一道伤口,也没有感觉。
「这样啊。」我听见自己这麽说,接着转身离开,拖着日益消瘦的身躯,摇摇晃晃的走着,朵莉和瑞娜在两旁搀扶,我走到莲花池边坐下,并要她们先回寝殿等我。
坐在池边,我闭上眼,手浸泡在池里,感受池水微冰的温度。
『司淮。』
怎麽来的,就怎麽回去吧。即使回不去,我也要尽力扭转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