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流浪
我背着行囊,流浪流浪,来到一片名为阳光的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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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二暑假的某个周三午後,一点三十六分,一个不乾不脆的时间点,我独自搭上往南下的高铁。
那是我第一次坐高铁,妈妈事先订了自由座。进到第十一号车厢,放远望去,我只看到五名乘客。
我与其他乘客拉开一大截距离,直接到车厢最尾端,卸下塞得圆鼓鼓的背包,坐在靠窗处,这时外头的月台上已经没有人,即将发车的音乐响一停止,窗外景色就开始移动。
妈告诉我这班车中途只停靠台中,一个小时半就能抵达高雄,到时外婆就会来高铁站接我,不知道怎麽走出去就跟其他人走,还是不小心迷路,就去问人,既然长了嘴巴,本来就是要拿来问的。
向来节俭到近乎苛刻的妈,这次会帮我买下这麽昂贵的高铁票,我其实很意外,甚至劝她把票拿去退,直接坐客运就行,但她说偶一为之没关系,偶尔奢侈点不是什麽罪过。虽然她这麽说,但我知道,那是因为她不想再继续被刚离婚的爸视为吝啬鬼的关系。
上高铁前,她传Line给我说「这段日子有什麽想买的就尽管买」,也是想到要是爸问起,我就能告诉他这件事,让他知道其实她也是能很慷慨的。
我回覆妈已经坐上高铁,然後等待几分钟,她还没读,想起她的那句「偶尔奢侈不是罪过」,我轻轻叹一口气。
好吧,那我就真的奢侈一点。
我收起手机不再等妈回覆,当推车小姐推着零食车走来,我马上举手,最後一口气买下五包零嘴。
宁静的一个半小时,配着窗外的风景悠闲吃点心,这种感觉很是惬意,那些不断流逝的景色,很快的就把我带离这座城市。
等到零嘴吃得差不多,我就对着窗外的田园风光发呆,直至某一件事悄悄浮上脑海,我打开身旁的背包,从内袋里拿出了一小叠的信封。
信封一共三份,颜色都不一样,还未拆封过,三天前就收到的东西,我却到现在才把它们拿出来。
我拆开其中一封,里头放着一张卡片,翻开一看,几行熟悉的字迹就映进眼里。
亮亮:
老实说,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要跟你说什麽才好。
我希望所有的事都可以好转起来,大家也能回到从前的日子,可是你已经要走了,我们没办法再见到你,这些都来不及了。
我很难过,没想到我们会变成这样,不光是我,大家也都很难过。
为什麽你不肯解释?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相信你不是故意要这麽做的,一定是有什麽理由,对不对?
如果你愿意说,回个信给我们好吗?只要你真心道歉,我相信大家都会原谅你的。
我真的希望我们可以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更希望将来还能再见到你。
Ps.祝你搬到高雄後可以一切顺利。要好好照顾身体喔。
——玲萱
收起卡片,我打开第二封,上头字迹潦草杂乱,只有短短一行字。
什麽都没解释就逃走,会不会太狡猾了?
——阿典
第三张卡片。
我本来不想写这张卡片的。
可是我还是决定写了,因为我要告诉你,你所做的事,已经彻底伤害到香香,也伤害到我们大家了!
他们俩个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你为什麽一定要这样对他们?
我到现在都还是不敢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事。我很生气,也对你超级失望,完全没办法原谅你,想不到你会是这种人。
你怎麽可以这样背叛好朋友?太差劲了!
——嬿婷
看完後,我把卡片都收进背包。
照理说,卡片应该会有五张,但因为另外两人没有写,所以只有三张。那两人不愿意写我并不意外,应该说,他们不写才是正常的。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打开这些卡片,也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不会回信给他们?我只知道,现在的我什麽都不想去思考。
既然面对跟解释这两者都做不到,那麽这一远去无非是种解脱,是为了成全这样自私自利的我的一种「逃亡」。
妈和爸正式签字离婚之後,她问我,愿不愿意搬到高雄的外婆家住?等她台北的工作处理好再来过来,我仅考虑一晚就答应了,因为逃到遥远的另一端,躲开一切,是当时的我唯一想做,也唯一能做的事。
所以我真的离开了,一个人。
一小时半过去,我抵达高雄左营站,分秒不差。
我没有跟其他乘客走,也没有向人问路,很顺利的就走到高铁大厅,也很顺利的马上看见搭乘计程车的出口,一走出去,我就站在前方的速食店门口,等待外婆的到来。
在我眼前的是计程车搭乘处,也是停车场,来接人送人的四轮车一台接一台,等待的过程,我不时嗅到一股来自背後速食店的阵阵汉堡香。
我自认不算是个容易紧张的人,但像这样只身一人来到陌生环境,并且即将在这里展开新生活,尽管表面再冷静,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受到影响,或许因为这样,才会在嗑完一堆零食之後,肚子马上又饿了。
趁没其他来车的空档,我速速跑进店里买一个汉堡,再速速回原地。我小心的打开包装纸,稍微吹凉一下,就要将热腾腾的汉堡送进嘴里——
「你好,请问你是汪玟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