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敌人
还来不及丢掉旧的思念与故事，那些新的思念与故事，却已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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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国三时转到另一所学校，对我来说或许是件好事。
当大部分的学生都在准备考试，忙着考高中，休闲时间看似不多的状况下，应该只会想着读书，不会有心情去理会什麽时候多了个新同学，也不会有想特地去认识新同学的念头。
至少我是这麽觉得。
在三年五班的讲台上，长相斯文的男导师向班上同学介绍我。
或许是这时候有转学生算稀有，我在不少人的注目下默默到第一排後头的空位去，坐下来後，却发现我隔壁的座位也是空的。
第一堂下课，还没什麽人来和我说话，直到钟声响前三分钟，坐在我前面的短发女生转过头来，「汪玟亮，你要不要吃？」
她拿一片饼乾给我。额头浏海剪得平平的，是标准的妹妹头，笑起来的时候，可以明显看见她嘴里的一颗虎牙，说起话来有独特的沙哑嗓音，但不会让人听了不舒服。
「谢谢。」我接过饼乾，忍不住问：「你感冒了吗？」
「不是，我天生嗓音就是这样。」她再度露出那口虎牙。「我叫袁珍真，珍珠的珍，真正的真。」
「你好，珍真。」仅止於此，我没有再和她多谈几句，上课钟就响了。
这一堂是英文课，台下学生的心情似乎还在刚开学的雀跃中，不时有点小声音，也不怎麽专心。
不知不觉被这种情绪感染的我，渐渐的也有些心不在焉，只是盯着课本发呆，就在这时候，一道慵懒却宏亮的声音从前方门口传来：「报～～告～～」接着所有同学都不约而头往门口望。
原本在写黑板的女老师愣了一下，接着放下粉笔，一手叉腰，颇具威严的对站在门口的人质问：「范先生，现在都几点了，你为什麽现在才来学校？」
「老师，我今天早上才从宜兰赶回高雄，已经是拚了命的冲过来了，不然我原本还想等下午再来的，已经很有心了耶。」
「行了行了，回你座位上去！」老师完全不想跟他辩，连连摆手催促，拿起粉笔继续写黑板。
那个男生就这麽两手插口袋，戴着耳机，背着被画得乱七八糟的书包，一派悠闲的朝後方走过来。
到我身旁时，他停了下来，毫不避讳的将目光停在我身上，那一双高傲眼神看起来像在问：这家伙是打哪儿来的？
与他对视的短短几秒间，我其实有点呆了，这个人明明是男生，却化上像是女生的妆。他戴着一副碎钻耳环，连头发都有特别打理过，感觉像在刻意模仿韩国那一堆花美男明星，一张脸搽得白白亮亮，嘴唇也彷佛抹过一层唇蜜，闪着像是果冻般的光泽。
发现我在看他，他眯起那双擦有眼影的眼睛，毫不客气的问：「看屁啊？」
他这一问，让我登时回了神。他直接拉开我隔壁的空位，像个大爷屁股一坐，从书包里拿出一面镜子，毫无顾忌地检查自己的妆容。
我哑口无言，前面的袁珍真也回眸望我一眼，并且摇摇头，无声地用嘴形告诉我：「他这个人就是这样。」
结果那一堂课，他的耳机完全没摘下，因为他音量开得很大，我不时听见他耳机里传来的响。他闭着眼睛，头还随着节奏左右摇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觉得这实在太夸张，因此有几次往台上瞧，奇怪的是，老师明明有看见，却完全没有制止他的打算，结果一直到下课，我才能暂时逃过他的噪音骚扰。
等他离开座位，袁珍真再度转过身，跟我攀谈：「他很吵对不对？连我刚才都听得见他耳机里的声音。」
「他是谁？」
「他叫范莫昇，从一年级就是这个样子，很喜欢跟老师唱反调。你有看到他脸上的妆吗？他真的超爱漂亮，每天都打扮得跟明星一样，没事就拿镜子照，而且他的个性也很古怪，每次一副都瞧不起人的样子，所以班上没什麽人想跟他来往呢！」
「但就算是这样，他上课那麽吵，老师都不管的吗？」
「唉，其他老师早就放弃他了，只有我们导师会修理他而已，但那样也没用，他还是这个样子，根本没人治得了。」
我怔了好一会儿，没想到来这里的第一天，就发现隔壁同学是这样的人物。
到第三堂课，他没听耳机，而是直接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尽管如此，我也不会再感到不悦，只要不会再受到干扰，不管对方做什麽，基本上我都没兴趣，也可以无视。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算是过了一个平静的上午。
吃完午餐，午休钟声一敲，同学们纷纷趴在桌上，准备睡觉。
但我睡不着，头面向左边时，发现范莫昇还没回教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风徐徐吹来，依旧吹不走我的意识，却带走我的思绪。
"我相信你不是故意要这麽做的，一定是有什麽理由，对不对？"
"如果你愿意说，回个信给我们好吗？"
思量许久，我拿出一本笔记，撕下一张空白页面，再拿出一支笔。那些悬在白纸上的话语，却迟迟无法顺利落下。
瞪着纸发呆的我，依稀听见隔壁传来声响，隔壁座位的人已经回来了。
拉开椅子的范莫昇，不经意又和我四目交接。他先是冷哼一声，眼睛接着往下落，最後目光一停，一道细眉骤然拧起。
他马上盯住我，完全是紧迫盯人的那种注视，开口：「你为什麽会有那个东西？」
确定他是在跟我说话，我便顺着他的视线往书包看，不解：「什麽东西？」
「巴黎铁塔。」他表情冷峻，「你是不是从我这里拿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