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追影 — 第四章─冬日祭祀大典(下)

正文 追影 — 第四章─冬日祭祀大典(下)

「我的脚麻掉了……」她抬起头,清澈明亮的大眼望着他,「你能不能背我去广场啊?」

他低下头对上她的双眼,哑然失笑,「要不我抱你过去?」

「什麽?」当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的双脚已经腾空。

他轻松的抱起君影,「萨亚大哥,你快放我下来啦!」她着急的轻捶着萨亚。

「我就不放。」他笑,调整了一下抱姿,大步流星的往广场的方向前去。

不过萨亚一路上都挑没有人在走动的地方,就算有人,他也会躲进隐蔽处,等人过去以後才会继续行动。

这过程之中,君影除了被人发现的紧张外,面对时不时就会对上眼就会展露笑颜的他,不知怎地,她感觉脸颊发烫,心跳也越跳越快速,只好将脸埋入他的项颈中。

也许是过了很久,也或许没有,萨亚停了下来,并轻轻的将她放到地面上。

她不解的看向萨亚,但还是站稳了脚步。

「你的脚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她动了动脚,发现已能自由活动,「嗯,没问题了。」她点了点头。

「祭典再等会儿就要开始了,你赶快去准备准备吧!」他说,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半圈,让她面对广场。

广场上的人群越来越多,代表祭典大会就快要开始了,她想起自己今天的任务,往前走了几步,接着又停下来回过头来看向他。

「那……我就去准备了……萨亚大哥你快去找个好位置吧!」说完,便快步走向舞台。

祭典没过多久就开始了,萨亚找到了他的父母,并一起席地而坐,专心的看着舞台。

君影面上罩着精致的白玉面具,神情肃穆。她双手接过一杯酒水,缓缓的绕着台上的火盆,嘴中喃喃的念着咒语,并一边浇在火盆的外围。

她接着将酒杯放在祭台上,然後执起了牛骨做成的长杖,与旁边的萨满小童一齐走下舞台,在下方半月型的已被清空积雪的空地上,开始跳起了萨满舞。

舞袖翻飞,脚上和手上的铃铛随之作响,长杖有时也因为动作的关系,舞的虎虎生风。

坐在不远处的易北辰,目光炯炯的看着。

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正经严肃的君影,而这样的她,让他的心底产生了一股肃穆之情。

萨亚也是,长年待在族中的他,以往祭祀始幕舞都是大萨满─君影的师父在跳,但与易北辰不同的是,他看着这样的她,多的是对於她成长的喜悦。

祭典始幕式用了半个时辰开场,接下来大家都去各家享用美食、去摊位玩好玩的游戏,其他的人不是各自聚在一起玩闹,就是留在广场中看接下来的表演。

「萨亚,一年不见,你又长高了。」萨亚的母亲拍了拍他的肩头,很是欣慰。

「是的,母亲。」萨亚微微点头,看着眼角已经有条细细皱纹的母亲。

「你在这里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虽然酋长看重你,但要别人真的尊重你,你就得靠自己。」父亲一样的严谨,接下来的话却道出浓浓的关心:「在这里天冷的话要多加件衣服,多吃一点,别太晚睡了。」

萨亚来自乌羌族分支出去的一个小小部落─更扬。

更扬离乌羌族有一段小距离,但离并州城较近,冬季时,因为怕大雪封山,道路难行,乌羌族就会在秋季进入尾声的时候到并州城买卖货物,而且要是回乌羌的时间太晚的话,族众也能在那里过夜。

萨亚这才得以回乡一次,甚至还能在那小住几日,过上几天当世子的生活。

而大典是每一年会举办一次,所有乌羌族的从属部落的族长都一定要来参加。

所以萨亚最少每年可以见到自己的父母一次。

由於萨亚被选为乌羌族的继任者之故,原本不受待见的更扬部落,渐渐的在各中大部落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虽然族长很为自己的儿子骄傲,但依旧维持谦卑且勤劳的本性,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每个部落也很愿意以礼相待。

「我会的,父亲。」由於今年没有跟着商队的关系,今日再见之时,已经是过了一年的光景。

「对了,赫奇娜呢?怎麽一直没见到她?」母亲这样问道。看来她并不知道方才在跳舞的人就是君影。

萨亚的母亲总是希望有个女儿,而且君影聪明伶俐,嘴巴又甜,所以对她真心喜欢的紧。就连上次君影逃婚的事情一点也不在意,虽然替儿子感到有点难过,但毕竟那时她年纪还小,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刚刚跳祭祀舞的萨满就是赫奇娜。」一旁的父亲开口了。

「原来已经长成这样的大姑娘了!」说着,从怀里探出一只温润的玉镯,交给萨亚。「这是我在并州城买来的,你等会就替为娘拿给她吧。」

「娘可以亲自给她,你不是很想见她吗?」

「不行呢……」说着,虽然有点难过,但随即笑道:「我们得在晚上之时回到更扬。」

「怎麽了?」他见母亲如此,他好奇了起来。

「你阿姨的儿子─奇谐,明天要娶媳妇了。」

「跟我差不多岁数呢……」小时候跟奇谐感情不错,他是在十岁时离开更扬来乌羌族开始住下的,但因为每年还可以回去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失去联络。

想到在更扬的好友要成婚了,自己却在这里……他觉得於情於理应该要去祝贺一下。

「……父亲母亲,奇谐到底是我幼时玩伴,我想前去为他祝贺。」

「可乌羌族这里……」父母都为萨亚的这个想法感到有点担忧,毕竟萨亚对酋长而言,相当於自己的副手。

「我去试试看,兴许是可以的。若不然,也要让我准备一份贺礼。」说着,要父母先去休息,接着就立刻去请示酋长。

酋长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就让他请了七日的假期。

而且他又问了酋长,能不能带君影一起前去?酋长只是说她答应了便行。

於是乎萨亚满心欢喜的又去找了父母亲,跟他们说能跟他们一同回去之後,便赶快去找君影了。

当他找到君影时,她正从祭坛上下来,他快步的往她的方向走去。

「赫……!」但话到嘴边就停止了。

因为有个人比他更快迎上去,是易北辰。

「辛苦了……」他说。而她,虽然疲惫,但还是给了她一个开心的笑容。

他不想看两人的互动,只好转身回帐,先行准备奇谐的贺礼再说。

准备好贺礼之後,他又踌躇了一阵,终於来到她的营帐前。

「赫奇娜?你在吗?」

「在的,萨亚大哥快进来吧!」她的声音闷闷的从里头传出。

他掀开帐帘,抬足跨入,但他没见到君影,於是又往她的房内走去。

一进去就看到她正在将头上的缀饰拔下,似乎是要重新整理仪容。

萨亚见状,将手上的贺礼先放到了一旁,来到她的身後。

他轻撩起一束黑发,将桃木梳插进她发中,小心翼翼的往下梳理。

看着黄铜镜中,正在为她梳着头发的他,不禁轻笑出声。

「笑什麽?」萨亚没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从黄铜镜看了一眼她。

「我在笑萨亚大哥平时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啊!」

萨亚也笑出声,「我本来就不凶啊。」嗯……这里尾部有点打结了,得小心梳开。

「是吗?可是你都凶莫衍,而且平常都不怎麽笑的。」

「我凶他,是因为他是个来路不明的人,怕你被拐跑了。」

「也只有你会觉得……嘶……疼……」

他赶忙停下,将梳子叼在嘴里,用手细细的解开其他打结的头发。

忙活一阵之後,他才终於将头发用手指梳开,他放回木梳到梳妆台上。「而且……」

「嗯?」她看着镜中突然停顿的他。

只见他蹲低了身子,俊脸靠近她小巧的耳边……

他的呼吸都呼到她的耳边、脖子上,让君影一阵发痒,但……怎麽突然还有点燥热?

「我就只对你温柔。」说完,拿起牛筋绳重新站好在她的背後,又执起几束发束,手腕开始熟练的翻转。在几个动作之後,镜中的君影就换了个发型。

「嘻嘻……萨亚大哥帮我绑的头发,永远都那麽好看。」她满意的说。

「你要是喜欢,我天天都给你梳。」

「萨亚大哥你那麽忙,还天天给我梳啊?」

「我是认真的。」

旋即而来的是一阵沉默……

「好啦萨亚大哥,你有什麽事情找我?」

「我原来部落里的好友明天要娶媳妇了,想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好啊!」她开心的拍了拍手,「顺便叫上北辰哥哥?」

一听他的名字,萨亚沉下脸来。「他也去?去那边做什麽?」

「让北辰哥哥一起凑凑热闹啊!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他一定会很无聊的!」

「说不定他这些日子的耳根子会落的清静许多……」

「萨亚大哥你不也这样子忍了我好些年吗?」

他一时语塞,但转而说道:「你上次送莫衍去幽州,在族中我也没见他喊无聊过。」

「那不一样,这次日子比较久。而且他一个大男人,一定不会喊无聊的嘛!」

「……我跟我父母说好了,我只带你去。」

「萨亚大哥的父母这麽好,一定不会拒绝他的!」

「他的身分特殊,我想我父母不会答应的。」他摇了摇头。

「……他真的不能去?」她仍不放弃希望的问着。

他不说话,眼神坚定的望着对他眨巴着大眼的君影。

──答案很明显了。

「那、那我不去了!」说着,摆了摆手,但神情透露着不甘心。

「当真不去?」

「不去!」她双手交叉至胸前,故意别过脸,小嘴嘟的老高。

「酋长跟我说,我不在的这几日,正是历练你的好时机,要把我这些天不在族中的公文全都交由你处理呢!」萨亚轻轻的说着,拿起放在一旁的贺礼。

「也好,我已经决定了,我回来以後就不帮你了。做不好,我还要骂你呢!」

「唔……」

「我想我的部落那里,这几天应当会很好玩,可惜我的赫奇娜去不了,没办法玩罗!」见君影有点动摇,他决定再试一试。

「赫奇娜,你就乖乖的呆在族里,可别乱跑了啊?」他停了一会,就要走向帐外。

背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他的袖子被拉住了。

回头一看,果然是君影。「我……我想去……」

萨亚笑了,「刚刚还不是说不想去了吗?嗯?」

「我改变心意了嘛……」

「那就快去收拾收拾,我给你半个时辰的时间,收拾得快了,你也能向北辰告别;但要是收拾得晚了,我可就立即和我爹娘离开,不等你的。」

「我马上去!」君影一听,立刻撤开他的袖子,飞也似的回房间整理行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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