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在你記憶的坑裡徘徊 — 7、空蕩與白 (1)

正文 我在你記憶的坑裡徘徊 — 7、空蕩與白 (1)

走到那个熟悉的街角,一直走在我前方的何宇阳停下脚步。

「怎麽了?」我问。

隐约感觉到他拉着我的手微微的抖着,一会儿,他转过身来用着极度平静的神情看着我。

那种眼神就好比我们不曾认识那样的陌生,彷佛刚刚什麽事都没有那样的冷静。

「羽宁,我是个容易让人感到有压力的人吧?」我一头雾水的看向他。

没来由的问句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接续,曾经,这场景也似曾相识。

那晚是个雨天,我们两个人一人一把伞的站在这个街角,他拉着我的手,我还记得我们的手都湿的不像话。

他看着我,伞沿微微遮住了他的眼睛,但却挡不住他眼神里的落寞与挫折。

我有点不安地看着他的眼神,就在我还在猜测怎麽了的同时,他率先打破了这沉默。

「我父母,反对我们在一起。」听见这番话的我笑了笑,哪一对父母会举双手赞成自己的小孩在高中时期就谈恋爱?特别是在这个,竞争如此激烈的社会下。

他缓缓地低下头,我另一支握着伞的手紧紧的握着伞柄,当然脑子里是不断的想像着他可能会因此而提分手什麽的,甚至我都想好了就算他提了分手我也绝对不会挽回这样的事情。

因为这种事而分手,总比是因为不爱了或是劈腿还好。

他过了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垂下的头似乎在思考着甚麽那样的有点丧气,我不敢先开口,毕竟我是爱他的,这份恋爱是我不想错过的,我不想要用自己的手去扼杀了那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可能性-也许他会死守着这幸福。

我们的恋爱很平淡无奇,我祈祷像细水长流那样的永远延续下去,没有太过轰烈的事情、没有太甜的字句、没有忌妒、没有酸醋味、没有雷雨交加般的愁绪。

我们仅仅是,用着自己的心情去相信对方也一样喜欢自己,用着自己小小的勇气去握住彼此的手,用着微不足道的自信去忽视一切流言蜚语。

平淡的我们常常让旁人都误以为我们没有在一起-为了隐瞒家长我们连电话都不敢打,为了骗过老师我们在学校不太说话,为了瞒住任何有可能用蛮力拆散我们的人,我们花了多少力气在掩饰爱意上面,仅仅只是放出一条细线给彼此,就像传声筒那样,轻轻地在杯口说着『我喜欢你』这样的字句。

轻到,一片灰尘都可能把那些字句压碎也不足为奇。

我们不敢说爱,爱对於这个年纪的我们都还太过沉重,虽然真心的祈祷着能够这样爱一次就是永远,但是却不敢把这种担子扛在肩上-对於未来,我们没有任何人有把握。

也许就是明天,突然间我会听见他说分手,又或是後天,我又会突然对其他男生有感觉。

当然种种的夸饰、掩饰都证明了我们的感情尽管轻且细,但却很认真。

用了太多力气在掩饰,剩下那一点点的力气就是看着彼此的时候在彼此的眼里做自己-我爱他不是因为我是谁,而是在他面前我谁都可以是。

也许你想不到,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当自己也需要力气,那是绝对的。因为你不会知道,这样的你他喜不喜欢,你也不知道当他不喜欢後你能不能承受那种挫折。

「苏……」我正要开口之际,他抬起头来且注视着我的眼神让我搁下想说的话,那些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因为他的眼神又再一次的回到了肚子里,甚至是心里。

「羽宁,这样遮遮掩掩,你讨厌吗?」他的眼神有点无助。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摇了摇头。

「那你的爸妈,同意吗?」他的眉微微上扬,似乎是用着仅存的力气把那一点希望放在眉间。

但是很可惜的,我的爸妈不会同意-这用膝盖想都知道。

见我没有回应,他又暗暗的低下头来在思考些甚麽,我们那双紧握住的手仍然被雨淋着,没有任何人松手-尽管浸在我们皮肤上的雨是那样湿润。

难道真的会这样结束吗?脑中不断地浮现之後、未来可能发生的我们,在那些未知里头有无限的可能会是我们之後的样子:

可能我们会现在分手,趁着这份爱还没有太深刻、趁着我们都还没有走远的时候赶紧掉头,当回朋友。

可能我们会这样撑下去,继续遮遮掩掩的过完剩下的高中生活後,因为大学不同而渐渐淡忘,到时候可能我们不会是朋友。

可能我们会死守着这份感情,就这样一直到老,用着仅存的力气去更相信我们对於彼此的喜欢,在大一点的时候背着大家结婚、移民到国外生了小孩後就这样终老一生。

有太多的可能我无法想像,两个人的未来要有多少种可能?而这些可能又怎麽会仅仅是排列组合能够算清楚的?

渐渐的,我感到他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滑了几下,我注视着他的眼神从未改变,尽管心里飘过无数个悲剧收场,但还是期待着那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喜剧。

他张嘴,看向我。

「我们,殉情吧?」对於他不知道哪里思考出的解决方法我既是愣了一下後便笑了笑。

这不是蔑视他,我只是觉得他很可爱。

一个人要有多绝望才会把自己的处境跟死联想在一起?他的答案是我刚刚没有思考过的,你可以说我不想死,也可以说我想的太少。

但我真的没想到。

活在这世上要有多幸运才可以预见一个你喜欢他,而且他也刚好喜欢自己的人?活在这世界上,能够与人相遇、相爱或是到老,这需要多大的幸运。

老天是公平的,每个人遇到另一个人的机率都只有七十亿分之一,而这七十亿分之一要怎麽变成唯一,这需要多大的福气。

这些数字,也都是因为活着才存在,一旦死了就归零了。

「我很认真欸。」他有点沮丧地看着微微呵笑的我。

深呼吸一口气,我让自己的眼神直直地落在他的眼睛。

抛开伞,我不顾外面的雨有多麽强烈,直直地奔进了眼前这个人的怀里。

接收了我,他的身子微微一颤後,紧紧地将我抱进怀里。

「不要,我不会跟你去殉情。」听见我这番话,他紧抱着我的双手力道下降。

「为什麽?」他的声音有点无助。

「因为我们要活着一起坚持下去,用数字来说,活着的话我们就是一,死了的话我们就是零。」像是明白了什麽,他用着单手紧紧抱着我的身体,小声地在我耳边嘀咕着「谢谢你。」

我们撑着一把伞,因为我那一松手後我的伞就不知道被吹去哪里,我们的脚步很轻、很缓。

在我家的街口处,我们停下脚步。

「就到这里吧!剩下的我用跑的就好了。」浅浅一笑,在我眼中他的眼里却闪过一丝不舍。

「恩,快回去吧!」轻拍我的背,他温柔的语气从来没有催赶我的意思。

转身之际,一道声音将我们的泡泡云世界挥开,映入我眼帘的只有错愕的妈妈和怒火中烧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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