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短 — 記憶中的大鼻子

正文 短 — 記憶中的大鼻子

天色微亮,云层绽破一盏光,现在是早上六点,我半张着眼皮,愣着发蒙,仍旧不想起床。

换上泳衣,马卡龙蓝的泳衣,我站立着,沐浴在强力水柱下溅起的水花,并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水注从上至下,汇集、洒落、喷溅,从我那有着汗毛脖子,从我那闪耀水光的肩颈,顺着背膀,流过脊椎,像是飞蛾扑火义无反顾的,挟带着心甘情愿的,顺势而下,最终归为平静,成为大大小小的泡沫。

我站立着,穿着马卡龙蓝的泳衣,她亲自缝制的马卡龙蓝泳衣,站立着。

一眼不顺的盯着那个男人,在脑海描绘他的轮廓,初升起微光把他的眼睑照亮,他深色的发有些卷曲,也许是天生的;他的眉,却黑得有些滑稽,但他也逃不过时光的刻痕,在他那不再年轻的脸庞流下的踪迹,还有,他的大鼻子。

他的身体同我浸满水珠,就像若干年前,带着她在溪里肆意欢笑的样子,当年的他单纯而美好,积极向上,就像那过他掌心的水流,义无反顾的向前迈进。而他的青丝也将催成白发,就像若干年後,牵着她的手,看着湖面上两张不甚年轻的脸,含笑走向当晚的黄昏。

同样被水珠冲刷的脸,透露微光,那让他显得温和且睿智。我没有说出我的想法,他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因为他看向他方,他方。

我想起她的话,我想男人可能知晓,或许不…………

『「我爱他的大鼻子。」』她说。

我想男人也许真的很爱她,因为他的他方,就是她。

也许男人有时很暴躁,但却不曾失手打过她,也许男人有些小气,但仍旧会一边抱怨一边把信用卡借给她,让她追求她喜欢的东西,也许男人不是那种提着灯笼在世上再也找不到的好男人,但是他不曾让其他人伤害她一分一毫,也许男人有时候把她气得牙痒痒,但後来又是男人腆着脸扮着丑只求她气消。

她时常跟我聊起他接着问我哪一件适合他,可是我们明明是出来买自己的新衣服,我想,她也许真的也很爱他。她时常叨念着他所有的坏习惯,却还是一手帮他收拾了所有残局,她时常取笑男人不懂她的心,但说不定她当年就是这样爱上这样不解风情的傻小子,她时常会因为他乱买东西而大发雷霆,但是每隔不了多久又有这样一桩同样的事件上演,无限循环。

听说他们当年很辛苦。

听说他们结婚典礼上她爸爸的脸都黑了。

听说他们当年很辛苦,他们搬出他的家,租了一间小小窄窄的房。

听说他们当年吃了整整一个月的米粉汤。

听说他们有了第一个小孩,还是个期盼已久的男婴。

听说他们的生意日渐好转,他们有了更多更多的客人。

听说他的她又怀孕了,希望不会影响到生意。

听说............

听说那麽多的听说,他们现在仍然在一起,她蓄起了长发,卷上了卷子,让她变得成熟又美丽,但不管如何她也已经不是当年笑的灿烂夺人的女孩,他随着时光流逝,满手的厚茧阻却不了光阴的流隙,岁月也会多会少在他风吹日晒的脸上留下痕迹,他们不再年轻,没有能力再找新的男人或女人去想守相伴半辈子的点点滴滴。

我想起她那一句话。

然後我想起或许有一天,她会离我而去,而且那样的日子,一定比我自己的还早,每每思及此总让我悲恸的想放声大哭,或许等到那天的到来,我仍旧会哭吧!我想,可是男人的眼神让我觉得这样也没关系。

『「因为,我们都有大鼻子,我们都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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