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章、摩卡
他跌坐在地，没有多余的一点力气可以武装自己。
断了线的液体从眼角不断不断滑落，他声嘶力竭的哭喊着，锁住心中那头野兽的防线终於被泪水冲破，像个孩子般，无法停止哭泣。
放声大哭的同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没有任何期待救赎的名字可以呼唤了。
尽管感受到安地尔死死的盯着自己看，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的打量他的哭相，褚冥样也觉得无关紧要了。
已经没有坚强的理由了。
毁了自己的全部是他活着的全部，不是吗？
「我告诉耶吕了，把妖师带回来的条件是不能去攻打学院。」始终站在一侧看着自己痛哭失声的人影，不知是怜悯还是嘲讽，说。
他没有回应，没有抬头，他没有一点心力去听他说了什麽。
「还有冰炎，我也带回来了。在我到带走他之前，没有人去试图毁坏过你设下的结界，他还没有恢复意识，某方面来说，他很安全。」
「他应该待在里面的房间，你可以进去看他。」
褚冥漾还是在哭，只不过从嘶吼逐渐转为乾哑的啜泣，瘫软无力肩膀不再颤抖，颓败的垂在地上。
滴不完的，只剩泪。
最後，就连安地尔的独角戏也停了下来。
不知道什麽时候，比安静还要沉默地啜泣声後，缓缓飘出咖啡香，混和着淡淡可可豆的甜味，闻起来暖的发烫。
「咖啡？热巧克力？」人影晃了晃，一手端着托盘，一手伸出作邀请状。
时间似乎为了这个片段而暂停，褚冥漾终於觉得自己听见了伤心以外的声音。
现在，就像很久以前，第一次好好坐下来对谈的他和他。
又像不久以前，总是肩并肩啜着热饮无声对谈的他和他。
「冰炎，在哪？」终於，褚冥漾挤出哭泣以外的声音。
「第一个房间。」
抬手，褚冥漾推翻了安地尔左手端着的托盘，热可可和咖啡洒了他满身，苦涩混着香甜，在安地尔的白衣上留下一片深咖啡色的印记。
就像他和他之间，苦涩混着香甜，却烙上了再也无法回复的痕迹。
褚冥漾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擦过安地尔朝他伸出的手，闭着眼，走向久远以前曾在他脑海中上演一切开端的房间。
转开门把的瞬间，眼前和记忆中的曾经几乎重叠。
千年前，那三人就是在这个地方，笑着说出美好的未来。
千年後，鬼族、妖师、曾经的半精灵再度聚首，却是为了扭曲的过往。
他不知道为什麽安地尔挑了这里，而不是耶吕的基地，也不知道为什麽，安地尔要对他说那些话，甚至还帮他把他最不放心的人一起带回来。
明明，他们应该是对立然後怨恨彼此的。
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那人，褚冥漾忽然失去思考其他事务的能力。
只能专注在冰炎熟睡的容颜上。
他费了那麽大的力气，才把冰炎和学长分成两人，而如今，原来那只不过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伸出手，他颤抖的测量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
一步一步，他缓缓走上前，握住那爬满红黑花纹的他的手臂。
「原来，你在这里。」手指轻轻滑过那道鲜明的红印，褚冥漾看着眼前的解答，忽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原来，他还在。
就算被从原本的身体里了带了出来，学长的兽王族灵魂还是那麽强韧的运作了下去。
他竟然，没有早一点发现这件事。
不知怎麽的，他忽然有些想笑。顺着双脚酸软的感觉跪坐下来，褚冥漾趴在冰炎胸前，紧紧搂住他，侧头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一下又一下，持续不断的声音。
「那家伙现在没有意识，会无法控制从活物身上吸取力量的本能，你最好离他远一点。」始终站在门侧，静静看着褚冥样的安地尔开口，「他只不过是个装着正牌灵魂的鬼族容器，你知道吧。」
「嗯。」褚冥漾点了点头，表情却没有半分改变，「可是现在，我找到他了。」
困在鬼族容器里的，那是学长的灵魂呐。
那是真正的学长。
抬眼，墨眸往安地尔的方向飘了过去，「安地尔你，」
「明明就毁了我安定的生活，却又在绝望之後莫名其妙带给我希望。」褚冥漾有些无奈的笑了，「明明害死学长的人是你们，可是现在，我竟然会想要感谢你留下了一抹学长的灵魂。」
「为什麽那麽矛盾，为什麽还是没有办法拿起枪就对准你的脑袋开下去？」
「灰。」
看着一脸不悦，眼里却带着淡淡释然的男孩，安地尔也笑了，「因为我们，都是介在黑与白的夹缝中生存着。」
「可是我不想跟你一样，感觉很衰。」
「是吗？」安地尔微微笑起，不动声色地射出整排黑针钉在褚冥漾脚边。
「哈哈。」褚冥漾乾笑了两声，默默弹开针针见血的武器，「你要不要去换件衣服？这样我看了觉得有点心虚。」
点了点头，安地尔转身离开之前，不着痕迹的提醒，「你，还是别抱着他吧。」
「反正我也有点想睡了。」褚冥漾微微笑，耸肩，一动也不动的继续靠着冰炎，「多分给他一些力量，说不定会让他早点醒来。」
「我有很多话想跟学长说。」
轻轻打了个哈欠，褚冥漾挪动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阖上眼，「晚安。」
「白痴。」
安地尔没有再说什麽，抬手，一道淡淡的银白环绕住床上那人，将冰炎周边围绕着的黑暗气息吞噬殆尽。
「谢谢。」带上门把的那一刻，他听见褚冥漾低声的呢喃。
「我好喜欢这样的你，却也好恨把我带来这里的你。」
「但不管怎麽样，谢谢你把学长还给了我。」
「我知道这只是暂时，但我会想办法把学长的灵魂带走。」
「这一次，换我来保护他了。」
「我知道从你带我离开学院後，我们的立场就又完完全全的划分开来，但现在，还在秘密基地里面的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吧，就像从前那样。」
「很久，没有喝到热可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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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加上热可可调和出的饮品，摩卡。
其实一直不知道该怎麽把这章要呈现的厚度打出来，觉得很薄（掩面
很矛盾的两个人，却又，那麽像的那个人。
老安百分之百我抓不住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