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冰漾】凝霜止逝 — 六十二章

正文 【冰漾】凝霜止逝 — 六十二章

六十二章

迎面而来的是暴雨。

黑袍上沾了雨水的部分冒出一阵轻烟,强烈的腐蚀性将上头一整排烫金的咒文都给侵蚀掉了。

「喔喔,好高级的酸雨。」褚冥漾惊叫一声,连忙将手脚收进袍中,深怕下一秒就是自己手臂遭殃。

冰炎瞪了他一眼,随即将人拉往自己怀里。「冰网。」他说,长枪尖端冒出一层极薄冰雾在两人身旁打转,保护他们不受到侵蚀。

狂风暴雨之下的视线极差,除了白袍的颜色较为明显,其余的袍级几乎都与背景融为一体。

「人不多。」褚冥漾说。

虽说东门是最靠近校内四大结界的出入口,却也因为这地掌控的是重生与光明的力量,鬼族并不会选择这地进入。

除了一人。想起百年前的那场战争,褚冥漾眼眸一暗。

「褚。」冰炎轻唤了他一声。

他其实没有和学长一起面对过这种存亡之际。每一次,学长都先离开了。

他其实很害怕,他又会在这里失去一次他锺爱的人。当死亡的阴影逼近到面前,没有一人可以坦然无惧的面对。他不能,尽管战斗过无数次,他依旧无法平静的面对那些死在枪下的灵魂。

更不用说是战死在身边的同伴。

校园防守的结界早已毁灭,眼前尽是鬼族和武军的肉搏战。场面一片混乱,隐隐约约有更浮躁的气息在底下翻腾,潜伏着,等待时机现身。

「学长。」褚冥漾开口,「我准备好了。」

「好。」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天边再度炸下响雷,地面裂开了一个大缝。阴影之间,漫溢出无数腐烂的屍骨。

「全员後退。」冰炎举起武器高喊了一声。

「我找到你们罗。」裂缝之下,有人缓缓走了出来。

「是殊那律恩的高手。」冰炎微微皱起眉。

他们对殊那律恩的认识并不深,千年以来,虽然他始终排名在第二,却鲜少出手。

眼前的男人乾净柔和,一身白衣在战场中格外突兀。

「我想,你们应该没有见过我吧。」他微微一笑,朝冰炎和褚冥漾挥了挥手,「我是殊那律恩的手下,今天是奉王的指令来将这一切整理乾净的。

「这个世界已经被白占领太久了,这样的平衡并不公平。在你们眼里,我们是侵入者,在我们眼中,你们才是该被清除的一群。所以,永别了。」

他的气息很透明,与他们熟悉的其中一人极其相似。身上连一点暴戾的杀气都没有,就是那麽纯粹的种族。

冰炎没有回话,长枪一转,刺穿男人的腹部。

「我叫白。」他说,身影微微一晃,在两人右侧重新现影。

攻击没有留下一点伤痕,就连衣服也完好如初。

「光精灵?」冰炎讶然。

「是,我也是鬼族。」古老的种族笑了笑,黑气缓缓从张开的翅膀後泄出。令人窒息的威压以他为中心蔓延开,一些抵挡不住武军的已经跪倒在地。

「停下。」褚冥漾看着他,说。

「喔?」白精灵挑眉,「你就是那个小妖师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好奇。

而压力还在持续,两人身後传来武军皮肉破碎的声响。

「你,」褚冥漾愣在原地。他从没有遇过这样的情况。

「小妖师,没有力量是无敌的。」白精灵笑了,伸手掐住褚冥漾的脖子,「我不属於这个世界,这里的规则不能束缚我,包括你的言灵,精灵王子的攻击。」

白的力量并不大,没打算一击折断褚冥漾的脖子。

他想让他窒息。

褚冥漾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恐惧从力量被忽视的那刻开始滋长,迅速站满他的整颗心。

他忘了怎麽反击,怎麽呼吸。任由那人这样掐着自己。

墨色一片浑沌,他本能地挥舞手脚,想要挣脱,却一次一次从白精灵身上穿透。

他被掐住,而掐着他的人就站在眼前,他却连碰都碰不到他。

这就是鬼压床的奥秘吗?褚冥漾觉得自己死到临头还能再一次重温儿时的旧梦真是太感人了。

想当初他可是鬼压床的热门人选,连睡个午觉都可以同时引来两只鬼抢着压。

真是不堪回首的童年。

一股强烈的撞击猛然把褚冥漾从回忆中拉出,他踉跄地摔往一边。颈上的窒息感在同时间消失,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搓揉着脖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空气灌入喉中,褚冥漾才意识到自己得救了,「咳咳、咳咳咳……」他咳得满眼都是泪水。

啪一声,後脑杓被重重地袭击,他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呜唔……学长你干嘛?」

红眸像是经过大火燃烧般炽热,狠狠地瞪着他,「醒了没?你再不搞清楚状况我就直接把你丢到那个洞里面。」冰炎手指着白精灵爬出的裂缝,「给我认真点,不然回去我就叫夏卡斯把你的袍级注销。」

「袍级考上了就不能收回了吧?」褚冥漾连忙拉紧身上的黑袍,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学长抢走似的。

「你可以试试看。」

「对不起。」褚冥漾一秒认错,随即跟着冰炎的脚步往後退开。

掏出掌心雷,他转过头去看向冰炎,「学长,你刚才做了什麽?」

「亡魂也是有亡魂该遵守的规则。」冰炎冷冷地勾起嘴角,看着被自己踢飞的白精灵,笑得解气,「要收鬼,我的符咒可多的是呢。」

我觉得你才是鬼。

褚冥漾发自内心的这麽认为。

「东门出现殊那律恩的手下,种族为白精灵,光系贵族。」冰炎拉起衣领下的联络符,简略回报了这里的情况。

身後,一只利爪猛地成形。

「学长!」那一瞬间,重影浮现,褚冥漾几乎要分不清自己是处在二个月前还是当下。

他只知道自己无法控制地朝冰炎扑去。

长枪微微抬起,精准地抵住利爪。冰炎一个用力,长枪尖端爆出的火花立刻融化了前一刻还张牙舞爪的攻击。

冰炎轻轻拍着怀里颤抖着的身影。明明是自己受到攻击,褚冥漾却抖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就像有根小尖刺在戳着他的心,冰炎第一次感受到了攻击以外的疼痛。

「学、学长你没事吧?」褚冥漾回过神後,连忙抓着眼前的人摸个仔细。

「褚,」冰炎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学长你怎麽了?」褚冥漾一惊,手急着往衣服底下伸,深怕有他没看见的伤口,「学长你回答我啊?」

「你压到我的……了。」

褚冥漾停下动作,视线僵硬地定格,却迟迟不敢往下看。

「还有,有人来了。」冰炎继续说。

褚冥漾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趴在学长身上,一手拼命地往他衣服底下掏,脚还跨在学长跨下的部分。

「打、打扰到你们了吗?」头顶传来夏碎错愕的声音,不带一丝嘲讽。

「没有。」冰炎俐落地起身,顺手把僵在原地的褚冥漾一同拉起。

「那就好。」另一人松了一口气。

见到两人默契的会心一笑,褚冥漾果断退後了三大步。

一个不愿意解释,一个也不想要听解释。

他现在跳进去那个裂缝里还来的及吗?

冰炎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像在安抚小狗一样。

他要离婚,不对他……算了。

脑子一片乱哄哄的,冰炎突然开口。

「没事了。」学长说,再一次拍了拍他的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我不会离开。」

「对不起,是我太紧张了。」褚冥漾道歉。

「没事了。」再一次,他这麽说。

褚冥漾用力地点了点头。

没事了。他在心中重复了一次学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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