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蕊，别乱动，啊呀那是生饺子不能吃的！”
“呀、呀，咯咯~”
【提醒广大市民注意节日安全，燃放鞭炮爆竹时小心，购买正规厂家生产的……】
刘翊斜靠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握着遥控器，换了个台，只听得厨房那边又一声糯糯的童音“啊~”，然后是咣当一大响，林蔚尖叫一声，怒道：“小兔崽子，你把饺子全碰地上了！等会儿爷爷奶奶来了吃什么啊！别跑！”
踢踢踏踏小拖鞋击打瓷地板的声音，一个小豆丁蹭蹭蹭从厨房里跑出来，一下子矫健地跳到沙发上，就试图扑到刘翊怀里，还一边软软地喊着：“哥……哥，哥哥，呀！”
林蔚紧随而来，见到在沙发上已经调整好姿势倚在一起貌似十分舒适的兄妹俩，火气简直是在喷发：“别跑，给我从沙发上下来！”
刘蕊小朋友怎会答应，她只是更深地把头埋在刘翊怀里，小屁股撅在外面，还一拱一拱的。
这位妹妹，可能是逐渐长大了的缘故，倒是不怕刘翊了。不仅不怕，由于刘翊平常总是很好说话很负责的样子，她还很亲刘翊呢。
刘翊拍了拍妹妹的小肩膀，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换了个姿势靠在沙发上，他闲闲道：“老妈，你至于和一岁小孩儿置气吗……”
“那你希望我跟你置气是怎么地？”林蔚立刻转移火力，看到刘翊十分常态的这幅事不关己的态度她就来气，“你看看你这闲的，在厨房里净听你换台的声音了，既然没心思看电视你就不能来帮帮忙吗？你就不能去学习吗？啊呀不跟你说了，我得快去看看那些饺子还能吃吗……”
“老妈我来帮你吧，我也会包饺子。”
身为一个孝敬父母的好儿子，刘翊说着站起来，一要走就发现一只小手扯住了他的衣摆。他低下头，看到睁着可怜兮兮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他的妹妹，想了想，哄劝道：“蕊蕊，哥哥要去包饺子，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小豆丁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瘪着嘴不说话。
刘翊就弯腰牵她的小手，小声道：“放心，哥哥保护你，妈妈不会凶蕊蕊的。蕊蕊难道不想和妈妈道歉吗？蕊蕊难道希望妈妈一直生气吗？”
刘蕊眨巴一下眼睛，想了几秒，认认真真道：“蕊蕊不想，蕊蕊要哥哥和妈妈都开心。”
“那就一起过去吧，蕊蕊要哄妈妈高兴，好不好？”
“好！”
小豆丁终于展颜一笑，兴冲冲地拽着刘翊的两根手指头跟着走了。
……
“哎呦，快让我看看，蕊蕊又长高了！蕊蕊真乖！”
满头华发的爷爷奶奶一进家门，刘蕊小豆丁就扑了过去，乐得奶奶笑个不停。爷爷参过军，部队上带来的作风一向严肃沉默，但是看到也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刘翊，仍然露出欣慰中带着骄傲的微笑。刘翊上前一步，接过爷爷奶奶手中提的东西，笑容可掬地问了声好，在奶奶不住的“小易长大了啊，真是懂事。”的夸赞声中，把二老引进了客厅。
林蔚妈妈百忙之中来迎接：“爸、妈，饺子还在下着呢，你们要不要先吃点水果？”
爷爷摇了摇头示意他不需要，奶奶却利落地站了起来：“你看看，汶汶怎么这么不体贴，大过年的还不回来，害得你这么受累！我来帮忙！”
“哎，妈，我自己来就行，饺子都包好了，只是下的话根本不用那么多人。”林蔚因为爱人刘汶被叫成“汶汶”忍俊不禁，捂着嘴道，“而且还有小易和蕊蕊帮我呢！没想到小易饺子包得这么好！一个个圆滚滚胖乎乎、喜庆极了！他还教我怎么包花边饺，真是一个不留神孩子都赶超大人了。”
“那好家伙，我等会儿一定多吃几个，没想到我孙子那么能！”奶奶笑道，神色很是怀念，“不过我这孙子打小就是人精，他小时候在乡下跟我们住的那会儿，一直是孩子王，嘴皮子那个利索勒，给他那伙虾兵蟹将买冰棍，生生把价钱讲到一块钱四根，卖冰棍的老王没事就和我哭穷……还会到东菜市去捡拾些烂帮叶子给鸡崽鸡娘吃，鸡娘们见他比见我还亲，鸡窝窝都是他掏，就是大鸡公一见他就竖毛，那个吓人，还好小易没被它啄到过。还有村里游荡的老黄狗，被他两根肠收买了，成天围在小家伙脚边转转，晚上小易回来闭大门，第二天起来一看，黄狗在外面摇头摆尾地等着哩……”
这些小事情确实都是刘翊小时候干的，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一个曾经生活波澜起伏的大人变成了小孩子，下到乡村里去，他想结交村里的小孩子大孩子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一副乡村的土做派是必须的，何况他从不觉得土是个贬义词。
奶奶这些话翻来覆去说过好多遍，但是从来不厌烦，每次说起来绘声绘色，眼中泛着温暖的回忆的光芒。林蔚不忍打断，何况哪个妈妈不喜欢听孩子的事，哪个妈妈听到这些孩子小时候的趣事，不会被勾起更深更远更亲切的回忆？那个别人眼中皱巴巴的小婴儿睁开眼睛、咯咯笑起来的一瞬间，这个世界的Omega，或原世界的母亲们都不会否认：那种油然而生的幸福的感觉，就像得到了整个世界。
或者说，那确实是她的整个世界。
爷爷也是见证着这个他很喜爱的孙子的成长的，也很喜欢听这些旧故事，但他知道妈妈还有正事要做，威严地挺直腰杆坐着，咳嗽一声发话了：“还有饺子煮着呢，你这些话等会再说不迟。”
“哦哦哦，是是是。蔚啊，快去厨房忙吧，有什么事叫我们！”奶奶连连点头，林蔚就应了一声，又回去厨房了。回去前还特意嘱咐刘翊“好好陪陪爷爷奶奶，就先不用来帮忙了”。
对于“好好陪爷爷奶奶”这个要求，刘翊虽然没有作为爷爷辈的人和小孩相处的经验（就算有，他也绝对不会是个慈祥的爷爷），但爷爷辈的人在想什么他还是能大致把握的。当即祖孙四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气氛融洽地闲聊天，奶奶一直在问最近天冷了有没有加衣服之类的问题，而爷爷抿着嘴不吭气，一旦说话，三句不离学习，一直在强调不能有了好成绩就自满，最后那一下子高考才是最重要的，之前一切都不作数。“这就像打仗，越是到了即将胜利的关头，越是要加倍谨慎，不能有丝毫差池。前功尽弃是最让人痛心的事！”
刘翊一一应承，又聊到要和同学好好相处，要尊敬老师，二老挺惊讶刘翊竟然还是班长，加之刘翊的成绩那么优秀，爷爷的眼中立即闪现出自豪和惋惜并存的情绪，不过自豪占了绝大多数。刘翊清楚，这是因为爷爷考虑到他的性别，要是想将来有所作为，很可能会付出比Alpha和Beta们数倍的努力。
这位老人在刘翊小的时候，经常念叨他孙子是个有大出息的人，应该生成个Alpha才对。曾经这个身体三岁的时候，刘翊要在乡下一伙熊孩子中立威，这伙熊孩子怎能服气，起哄让他掏鸟窝，身高比现在这个小豆丁妹妹强不了多少的刘翊二话不说，运用起原世界练过的攀爬技巧，几下子上了树，站在颤巍巍的树梢上手中握着一颗鸟蛋，在一群孩子们担心而又期待的眼光下，把鸟蛋往下一扔，正好砸中那个刚才叫嚣得最响的大孩子的脑袋，这家伙立即满脑袋蛋清。然后小小的刘翊在树上一仰头，嚣张道：“吃啊！”可能是被震住了，树下鸦雀无声。
这一幕不知怎地，被爷爷看到了。老人家回家兴奋地喝了两盅，打开了话闸子，一直道他小孙子的表现有“虎狼之风”，将来绝对扬名立万云云。
不过刘翊大了，爷爷倒是不提这些话了。不是对刘翊没信心，而是担心他听了骄傲。老头子不懂赞赏教育，何况赞赏教育是否真的如其吹嘘的那么好，恐怕还需要时间的考验。
也没过一会，刘翊名义上的父亲终于回到了家。满脸倦容，但也有说不出的放松与喜悦。他解释了几句公司开总结会，被奶奶半嗔半喜地骂了几句，林蔚就出来通知开饭了。
客厅的电视机开着，声音调得很大，不时能听见“XX集团向全国人民恭贺新春！”“XX向全国人民拜年了！”以及“今年的春运突破36亿人次，铁路方面表示会加强基础服务”“京津地区温度骤降”“连绵大雪封锁南江高速公路”等现在听来仿佛也带着年味儿的新闻。
吃罢年夜饭，在喜气洋洋的“恭喜恭喜恭喜你”乐声中，刘翊和刘蕊每人拿到了四个大大的红包，一家人围在电视机旁，开始等待春节联欢晚会。
刘翊的手机短信提示音隔十几分钟就响一下，由于现在存他手机的人也不多，他也就不厌其烦地一一回复了。接着，他先是给和他平常没啥交往的同学们群发了一条拜年短信，然后斟酌一下用词，代表全班给各科老师也发了贺年信息，几位平时对刘翊这位学生印象深刻的老师也很欣慰地回复了他，老赵不知是不是喝醉了，在短信里大肆表扬了他一通，还叮嘱“该玩的时候拼命玩，该学的时候狠命学”这种颇为激烈的话，刘翊只好答个好。一番折腾，通讯录里剩下几个比较重要的人，他点开“周迟”，刚发了个贺年短信，QQ就又滴滴滴地响。
打开一看，还是小周。
【翊哥，你吃完了没？我们万事俱备就差你了！】
QQ语音里小周那边鞭炮声十分响，周迟几乎在扯着嗓子喊。
【刚吃完。】刘翊回答得很是淡定。
【那就快下来，我们在广场东南角！你再不来我们这些鞭炮就要把警察叔叔引来了！别忘带钱！速度啊！！】
周迟发完语音，还觉得语气不够急迫，又在语音下打了一句：你快点！来慢一分钟就往你身上扔一根炮仗！
刘翊打了个：呵呵，就来。
他站起来关了手机，跟家里人打了个招呼“要去广场放鞭炮”，林妈妈也很无奈，但她知道再怎么强调危险刘翊还是会去的，只好嘱咐他一定时时注意手机，别在外面呆的太晚。刚刚想放这个让她很没办法的Omega儿子走，之前一直聚精会神听着“大人们”无聊对话的蕊蕊小豆丁突然小跑几步扯住了刘翊的袖子，仰脸望着刘翊，摇摇他的袖子：“哥哥，蕊蕊也想去……”
刘翊这个妹妹的眼珠不是黑色的，而是坐在船上能看到的广阔海面一般深的蓝色，在灯光下圆溜溜的，显得炯炯有神，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刘翊就顿了一下，林蔚这时道：“蕊蕊，你就别烦你哥哥了。哥哥要下去放鞭炮，你不是最怕放鞭炮的吗？”
“有哥哥在，蕊蕊不怕！”小豆丁有了哥哥在旁边，说话都响了起来。
林蔚眉头一皱，继续劝：“可是你哥哥要和他同学一起的，你去了不是添乱吗？你还太小了，广场上人那么多，被抱走了怎么办？还是呆在家里吧，蕊蕊乖啊。”
“唔……”刘蕊小妹妹委屈极了，小小的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单纯地想和哥哥一起玩，就变成了大人口中的“麻烦”。想跟着哥哥一起，却又不敢完全违抗妈妈的话，小豆丁只好直勾勾地瞅着刘翊，紧紧地拽住刘翊的袖子，站在门口，不动了。
刘翊倒是觉得无所谓，被小萝莉这么哀求地看着，对于一个正常的男人来说实在是一件略爽的事情，他就顺水推舟道：“老妈，我觉得吧……”
“不行！”林蔚恨铁不成钢，“你每次一觉得就没让我满意过！”
刘汶爸爸倒是很支持刘翊：“只是哥哥妹妹一起出去一趟而已，小易你还不放心吗？”他看向刘翊，笑道，“那就带着妹妹去吧，路上小心啊！”
“好嘞！”刘翊假模假样地给刘汶敬了个礼，立刻拽着刘蕊豆丁出了门，林蔚再不满，也只好任他们去了。就是很忿忿：“小孩子一个比一个不听话！”刘汶的想法和林蔚不大一样：“小孩子有自己想法是好事，只要不太离谱，我们就要尽力支持。”
这样想想也对，林蔚虽然还是担心，倒也平静了下来。
夜晚刮了一点小风，街道上来来往往人山人海，行道树上都挂上了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许多商店门口都贴着春联和倒福。小摊贩到处摆摊，羊肉串的香味儿飘到很远很远。还有测身高体重的电子秤，打气球的娱乐点，孩子们蹦蹦跳跳的充气城堡，而一路上最多的就是卖红彤彤写着黑色或金漆大字的春联的人家和卖鞭炮的小摊了，刘翊给兴奋地到处看却很乖地什么也没要的妹妹买了个现烤的香蕉派，小豆丁立刻激动地笑眯了眼，一小口一小口啃着热乎乎的派，还非得要刘翊也吃几口。
刘翊摸摸妹妹的头，说：“我不喜欢吃甜的，你把我的那份也消灭掉吧。”小豆丁就把派宝贝似地护在怀里，一副谁也别想抢走的小模样，煞是可爱。
刘翊牵着小妹妹，一路走到东门广场，在东南角很是好找，终于找到了小周一行人。
“哟，班长在那儿呢！”
“可算来了！”
由于刘蕊太小而人群太密，这伙高中生刚开始都没看见刘翊还牵着个小豆丁，等到看清了一个个哈哈大笑：“班长，你还是爷俩一起来的啊！”
小周手里握着个打火机正准备点一个小鞭炮，思路与众不同：“翊哥，怪不得你对赵学霸不上心，原来是邪恶的妹控！”
“控你妹！”刘翊立刻给予反击，然后把怯生生的刘蕊领到前面，弯下腰握住妹妹的手让她不要害怕，对众人道，“这是我妹妹，刘蕊。蕊蕊，告诉哥哥们你多大了？”
小豆丁一下见到这么多这么高的大哥哥，虽然这些哥哥都不凶，她还是有些害怕，使劲握着刘翊的手指，鼓起勇气道：“……蕊蕊快两岁了！”
一伙男生顿时被萌到，有人叽叽喳喳插嘴：“班长，你妹妹不是Alpha吧，不是的话让给我怎么样？你同意了我就叫你哥！”
站在周迟一边儿的田冲即刻义愤填膺地接道：“李子瑜，你这话可说晚了，周迟这家伙叫刘翊哥叫了不知几百遍了，你还得分个先来后到吧！”说着还奸笑着冲小周使了个眼色。
小周对于话题突然扯到他身上很无语，不待他说什么，就听被抢白了一通的李子瑜大声道：“这可不对！周逗比叫的那个哪是大哥的哥，分明是翊哥~哥~的哥，那可真是一个情深意切婉转动人，班长的妹妹怎么可能看上眼。”为了加强语气，李子瑜还特意在“翊哥哥”仨字儿上拖了长腔，“人家眼里心里只有他的翊哥~哥~，翊~哥~哥……卧槽，逗比周你要干什么！”
“你妹啊我是个Alpha、Alpha！痛恨基佬的Alpha！”这个由一次强吻引出的诸多烂事儿一直被小周认为是他永远的痛，现在又被人揭了伤疤，他可气得不轻，“李子瑜！你有种别跑，我们一决高下！”
“你有种和你的翊哥哥一决攻受！”李子瑜窜得贼快，不忘继续奚落周迟，笑得特别贱，“哦，对了，你俩攻受早决出来了，周嫂子，实在对不起，快去找你翊哥哥哭去吧！”
“你给我闭嘴！”小周从兜里一掏掏出一盒小鞭炮，挥舞着打火机威胁，“再说我把这些点着了全扔你嘴里！不炸烂你！”
场面一时混乱，同学们看着这两个家伙出洋相，一个个哈哈大笑，乐得不能自已。
刘蕊小萝莉却把大哥哥们的话听进去了，吓得小脸煞白，拽拽刘翊的衣摆让刘翊弯腰，小家伙带着哭腔道：“哥哥，我不要他们，你不要把我卖给他们。我一定听哥哥的话，我要哥哥就行了，不要他们……”
看着要是再被哥哥说一句就会泪珠落地的小妹妹，刘翊觉得他对这个局面要负相当大的责任，把小豆丁一把抱起来，他解释了一下“不要信那些大哥哥的话，他们逗你玩儿呢”，很无奈地对众人尤其是正闹腾的小周二人道：
“喂，我说……”等大家的目光聚集过来，小豆丁怕得把脑袋埋在刘翊胸口，刘翊摸摸妹妹后脑勺软软的头发，“你们把我妹妹吓着了……”
看到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小周和小李也不打了，男生们聚在一起集体围观刘蕊小萝莉，周迟啧啧称奇：“翊哥，你抱小孩的姿势很纯熟啊……”
刘翊面无表情：“被你这么夸奖，为什么我一点都不高兴呢……”
立刻有人接：“小周，跟着翊哥哥走，你以后也会越来越纯熟的！”
“你们够了啊。”这回是刘翊说话了，“咱们不是来放鞭炮的吗，你们的火药呢？”
“都在那里堆着呢！”比起打趣，男生们明显对放炮仗这种更有硝烟味儿的活动更感兴趣，何况班长大人不让打趣了。把一些零碎的小烟火分了分，一伙人商量着要到哪里放大烟花。
砰——
呲——砰——
已经有人开始放了，大家听到声音就几乎本能地抬头向天空望去。
硕大而灿烂的烟花，伴着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夜空迅速地绽开，又迅速地凋零。趴在刘翊肩头的刘蕊小萝莉也仰起小脑袋，在绚烂的夜空下被那些纷杂不一的花朵迷花了眼，夜色映衬下，蓝得发紫的葡萄一般的眼珠一闪一闪，小小的瞳孔中映着这个美丽又神秘的，火热又激烈的，亲切又陌生的，夜的世界。
这是……除夕的狂欢。
……
——……我想听你唱歌了，你可以唱一首给我听吗？发到QQ上就可以
刘翊的手抖了抖，还是没打上那个句号，而是极速把这两句话删了。
看看前面贺年的内容没什么态度上的错误，他直接点击发送，收件人赵黎歆。
还不到耍流氓的时候啊……不能把人家小姑娘吓着了。
刘翊颇为遗憾地摇摇头，点开下一个名字，郜轶。
“喂，翊哥，来点火！你不是很能吗？快过来！”
小周又在大呼小叫，刘翊把手机锁屏，晃悠悠地迈到烟花箱子边。刘蕊小妹妹也亦步亦趋跟着哥哥，好奇又害怕地看着地上的纸箱子。
由于众人决定在放烟花方面绝对要把别人压倒，而小周买的烟花绝对质量保障，那么就要在气势上压倒广场上的那些家伙。此刻，他们正站在广场周围最高的建筑万阅城楼顶，俯瞰灯火璀璨、人声鼎沸的广场。
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刘翊半蹲，火焰在引线上轻轻一划，他站起来迅速后退几步，然后半跪下来捂住妹妹的小耳朵。
砰——！砰砰————！
伴随着一道道刺眼的亮光，纯金色的、橙红色的、深瑰色的、浅蓝色的、一种两种乃至十数种颜色混杂的烟火霸占了东门广场的天空，霸占了所有仰望天空的人的视线，霸占了所有聆听着响动的人群的耳朵。
站在楼顶的众人耳畔是隐约呼啸的风，鼻腔内充斥着烟火的硝烟味儿，眼里……是黑色的夜空中盛开的无与伦比的绝美花卉，一朵朵、一片片，倏忽而生，瞬息而死，延绵不绝，亮彻天地。大家的脸庞随着烟火的明灭而一亮一亮，他们一个个瞪大眼睛，甚至忘记了拍照。站在顶楼最接近这些烟火的位置，给他们带来了奇异的错觉，那延绵的巨大回声仿佛也是他们心脏跳动的声音，那闪耀到极致的最明亮的光仿佛是他们最激昂最热烈的情绪，而等到那抹光芒终于逝去了，又勾起了他们纷繁怅惘的追忆。
人无声，唯余冲天的巨响，唯余被花火映得无比璀璨的双眸，唯余一个，万紫千红的世界。
广场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或早或晚看到了这除夕夜最明亮、最绚烂的烟花，他们惊叹着、赞美着，微笑着善意地指指点点，向身边的亲友祝贺，拿出手机录像，一时广场上空竟没有人再放其他的烟火。
刘蕊小妹妹轻轻拍拍哥哥的手，示意她不需要捂耳朵了。刘翊也就站起来，站在这城市之巅，仰头又看了几秒瑰丽的烟火，他又拿出手机，在【郜轶】这个名字下就打了九个字：
——新年快乐，祝笑口常开。
发送。
……
所有的事情都办完了……
刘翊轻轻呼出口气，走到顶楼栏杆旁，手握上冰冷的铁杆俯视广场上的人群，俯视这东门市的中心，与其他激动的人群相比，他的眼中毫无感情波澜，仿佛一潭死水，仿佛他正在俯瞰的是一座空城。在这一刻，他身边环绕着一种与外界格格不入的气场，那并不是冷漠、疏离抑或孤独，而是一种压迫感。
因为彻头彻尾的不在意，所以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都不会畏惧的……压迫感。
小周本来兴奋地想找刘翊好好侃侃，却不经意看到了这一幕，当即心里一惊。还待仔细看看，刘翊却转过了身，看到周迟，笑着招手：“唉这里视野很好，整个广场都能看到呢！”
“这楼这么高，哪里不是整个广场都能看到？”小周吐槽一句，也走了过去。刘蕊小妹妹本来有胆量离哥哥远点了，但看到有人要靠近哥哥，也就蹭蹭地跟上去。张开双臂要哥哥抱。
刘翊弯腰抱起她，小周对这个小妹妹颇感兴趣，逗她：“小妹妹，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刘蕊小萝莉脆生生地道：“知道，你叫小周。”
“不不不，你应该叫我周迟哥哥，小周可不是你叫的……”周迟立即更正。
刘蕊小妹妹却疑惑了：“可是那些大哥哥没人叫你周迟啊，他们都叫你周逗比……还有……唔……”小豆丁苦恼地扳着手指头算了算，自豪地对周迟道，“还有周嫂子！”她突然理解了嫂子是什么意思，没等小周说话，自言自语疑惑道，“可是嫂子不是称呼小O的，小周不是说他是小A吗，那不应该叫哥哥……”
在刘蕊说出“叫哥哥嫂子”这句话前，刘翊打断了妹妹的话，不动声色地扭曲妹妹的意思：“是应该叫哥哥。翊哥哥啊。”
“喂，怎么你也开始了！说起来这破事儿都是你惹的！”
“哼……难道你想让我跪地求饶不成？”
“谁让你跪地求饶了，除了你谁会想得这么奇葩啊！你怎么老喜欢随便转移话题！”
小蕊蕊本来竖着耳朵认真听着什么，但是耳边两人毫无营养的争吵让她怎么也听不清，小家伙生气了，十分有气势地吼了一声：“你们别吵了，一个个都给我乖乖的！”
刘翊立即停下了，小周则梗了一下。两人默默无语地进行了一下视线交流，耳畔突然响起了震彻人心的钟声。
刘蕊刚才是在听广场上人们的倒计时。
当——当——当——当——
浑厚的钟声一下子压过了空气中所有的声音，在喧闹的夜里，却显出一份遥远和神秘，整个天地为之一静，也为之一清。
广场上人群暂停一秒，立即爆发出了整晚最热烈的欢呼声。
……这是，新年伊始，万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