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他们那天初见以後，魔王子也成了山崖边的固定班底。应该说，他成了宁渊的跟班，而宁渊，通常只会待在山崖边。
今日是王女的及笄之礼，一如往常地，宁渊并没有出席的资格，同样一如往常地，该要出席的魔王子跟宁渊待在一起。
「宁渊。」魔王子仰躺在宁渊身旁，後者正一贯沉默地望着远方。
「嗯？」对於魔王子的靠近，宁渊已经不再不知所措。他知道，魔王子跟他一样，很孤单。
身为佛狱未来的继承人，身边除了赤睛还有父王母后以外的人对他都是唯唯懦懦，他讨厌这种生活，虚伪至极。
魔王子坐起身，掬起宁渊垂落在腰间的发丝，把玩。
「你……从来不曾为现在的生活感到不耐？」
「吾……似乎没这个资格。」宁渊将目光移到了魔王子身上。或许他这个哥哥不像外界说的这麽恐怖，迦陵对他的认识也不深吧？
记得前些天，魔王子与咒世主一同出征，自己趁机跑去找迦陵闲聊时说到魔王子，迦陵对他并没有下什麽评语，只是言论中，对他的恣意妄为似乎颇不以为然。
「你没有该做的事情吗？」宁渊想起今天是他们的小妹─寒烟翠的及笄之礼，魔王子理当参加，为何他还在这？
「如果你指的是那虚伪到极点的宴会，为了不要发生意外，吾已经让赤睛代吾出席。」紫红双瞳勾起一抹笑，魔王子答道。
「意外？」宁渊挑眉，双眸染上一层兴味。
「吾会摧毁他们。」魔王子望向远方。「那一片荒芜，或许才是最真诚的吧！」
眨了眨与魔王子一模一样的紫红色魔瞳，宁渊把目光转回远景。
原来，对佛狱感到痛心的不只母后……
「你不会。」看似带笑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真正笑意，他说：「你不是这种人，你不会做这种事。」
「喔？」看着那双带笑的眼，魔王子感到有点不自在，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挑眉：「你怎麽知道我不会？」
「因为你是我哥哥。」不经思索的话一出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随即出现一模一样的表情。
愣。
然後，两人相视，同时笑开。
微风轻扬，此刻的他们，真正成为了对方的兄弟。
就在此时，轻风带来了他们所熟悉的气息，四周藤蔓植物开始蠢动，玄夜随即站起身，宁渊与魔王子却不为所动。
逼面而来，王者给予的压迫一如他的权威，虽是缓步轻踏，四周藤生植物却节节退缩，是畏惧他不容质疑的威势，更是对佛狱最高王者的崇拜。
咒世主冷眼一扫现场三人，目光由魔王子至玄夜，最後落到宁渊身上。
他从来不屑承认的存在。在他的权威之下，不能有意外的产物，就算是他的子嗣，也不例外。佛狱只需要一名继承者，多余的人只会有多余的野心。
桀傲不逊的眼，未曾望向王者，只是淡定地望着远方的荒芜。
那片荒芜，一如他早已对一切失望的心。
魔王子抬眉瞅了一眼他们的父王，最後选择无视般地转回视线，与宁渊一同望着远方。
「宁渊，」魔魅双眼带笑，魔王子朝自己兄弟抛去一眼，轻声问道：「你说远方那片荒芜，该如何恢复生机呢？」
别有用心的问句，使得宁渊也泛开了一抹笑。
兄长，这是在捋虎须呀…
「不知道。」紫红双眸轻敛，宁渊收去了眼中的兴味，微微一叹。「四魌界就像一座大树，佛狱偏生在最下层，所有的生机与能量皆被上层吸收……」
「所以必须向上侵略？」魔瞳半合，魔王子挑眉。
「牺牲不能只是为了成全……」想到侵略可能引起的生灵涂炭，宁渊痛心地闭上眼。
不只其它地方，连佛狱的人也会因此而遭受牵连。他们的生活，够苦了……
「牺牲就是为了成全。」强硬打断，咒世主双眼凌厉一扫，随後轻蔑地望了宁渊一眼，便转向魔王子。「你不该出现在此地。」
魔王子站起身，漫不在意地望着咒世主。
「吾讨厌虚伪。」对於他们的父王，他从来不曾因他是王而有所尊重。
那是因畏惧而产生的虚伪行为。
宁渊望着对峙的两人，不意瞥见了王者背後不远处，那缓步走来，负伤的雪白身影。
因为魔王子不去而被处罚了？
他站起身，责怪地望了魔王子一眼─他没看见。
随後，他迈开步伐，朝着那抹白色身影走去。
「吾不是这样教你。」魔王子见宁渊离去，迈步便要跟上，谁知，咒世主挡住了他。
「吾与他是双生子，为何你对他有那麽大怨恨？」毫不畏惧直视王者双眼，魔王子问出了自己长久以来的疑惑。「你的偏执容不得任何意外，连亲生骨肉也是吗？」
「你……」望着魔王子异常认真的表情，咒世主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如果你的偏执造成了佛狱的损失，你该如何？」望穿咒世主无言以对，魔王子扬起一抹冷笑：「你刚才也看到了，他看见了连你的亲信都未必看得见的东西，如此良才放着不用，请问你怎敢大言不惭地说你所做的一切只为佛狱？」
「有他在，佛狱的未来只会有权力争夺。」咒世主定了定神。「吾必须防止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
「是吗？」魔王子勾起唇角，不置可否。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吾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佛狱的利益着想。」眼见对方不以为然的态度，咒世主撂下话，转身，拂袖而去。
原来，父王也和那些人同样虚伪……
魔王子迈开步伐，向宁渊离去的方向而去。
宁渊离开了王者的视线之後立即发足狂奔，快速来到了赤睛身边。他的胸前?了一掌，还有咒世主的兵器─句芒留下的剑痕。
「真狠。」宁渊单掌贴住赤睛後心，微使掌劲，逼出了埋藏在赤睛体内的劲气，随後开始缓慢输功到他体内。
「你不用……」
「辛苦你了。」动作依旧，宁渊紫瞳微眯，淡淡一笑。
「你跟我的主体一样任性。」无力反抗，赤睛只得叹了口气，顺着他的劲气调养生息。
「你也跟我的副体一样爱逞强。」宁渊望了始终沉默的玄夜一眼，後者正专注地望着赤睛。
你也对他感到好奇吗？宁渊趣味地望着他专注地神情，真是罕见，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的玄夜，对赤睛感到好奇了……
「吾告诉过他。」赤睛突然开口。「王不会一直容许他缺席。」
眼看赤睛的血已然止住，邪气也恢复了八成，宁渊收手，轻拍赤睛的肩：「你真的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