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被那群人渣干到头昏眼花,分不出东南西北,只感觉手痛、脚痛,被虐待的地方更他妈的痛到他想尖叫的时候,陆皑闯进来了。
他用杀哈雷的方法和不知从哪抓来的猪和蝙蝠谈条件。
他当然知道杀哈雷根本没什麽方法,那是公主说出来骗蝙蝠的。
陆皑这样一个家财万贯的大少爷竟然就这麽莽撞地冲出来,要救可可和阿心。
哈,他那时竟可悲地想起哈雷信誓旦旦地说要救他。
他竟然期待哈雷突然冲出来将局势翻转。
※※※
一到酒馆,哈雷很豪迈地把一叠「像是他们今晚的餐钱」的纸钞塞给ZACH,接着将他从馆子里拖了出来。
啊啊,有谁能相信他们两个──一个警察一个毒枭,互相对立的两个人竟然会并肩走在那不勒斯的街道上?
他身上甚至还穿着哈雷从熊仔身上抢下来的大衣。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不勒斯的冬天不算冷,但依然能感受到低温的丝丝冷意。他把手放进两侧边的口袋。呼出一口气,凝结的水滴变成白白的烟从嘴里吐出。
他偷偷瞄了眼并肩的男人,发觉对方仍是那副吊儿啷当的模样,彷佛没感受到冷气般,双手插在裤袋里,背直挺挺地站着。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盯着男人的侧脸看了好一会,直到哈雷搓着他冻僵的脸才吓得後退一步。
或许是天气冷了,反应也迟钝了吧?
他竟然没有更激动地反弹。
哈雷反常地,竟然没对他的反应加以耻笑,更让他讶异的是,男人还把绕在脖子上的围巾卸下往他脸上扔。
「喂──」
「保管好老子的围巾。脏了老子要你赔。」哈雷从口袋掏出一根菸含在嘴里,一手拿着打火机另一手弯曲遮着迎面打来的冷风,咖擦咖擦的摩擦声,他看见打火机上头出现几道火光,不一会便逍逝。「等我抽完菸再还我。」
打了好几次都没点着,哈雷有点恼火了。
「他妈的!」
也不知到这男人究竟在坚持什麽,把围巾扯下硬要抽菸根本是神经……
「你如果只是要把围巾让给我那就不……」他不需要哈雷的施舍,也不想日後被男人拿来当作笑料。他把拿在手上、卷成一团的米白色围巾递给哈雷。
「谁说要让给你啊?老子只是想抽菸……哦?牛奶才几个月没见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自恋了?」好不容易烟点起来了,哈雷含着菸舒爽吐了口,还不忘和他回嘴。
「我他妈的才不是自恋!根本是你这幼稚的举动简单到让人随便想都能想到,我他妈的根本不想掉入你的陷阱!」他夸张地将手伸长,卷成一团的米白色围巾差几公分便触到香菸,哈雷顿时大退两步。
「……陷阱?现在牛奶长官不只自恋连他妈的被害妄想症都有吗?」哈雷把菸用两指夹着,碰也不碰那团围巾,高高冲天炮嚣张地在头顶晃了晃。「那件是公主过年送阿心的啊,要是坏了脏了不关我的事啊。」
他握紧围巾,真有股把这团东西往哈雷脸上丢,看看阿心回来之後会最此作何感想。啊啊,最好的结果当然是阿心把哈雷揍到不成人形……真有这可能吗?
「牛奶,你觉得很冷可以戴的啊,我不会告诉阿心的啦。」好像是他瞒着阿心偷拿围巾一样。哈雷甚至还转过头对着他眨眼。
「那是你的问题吧,你才应该担心我会不会告诉阿心你偷拿他的……」
「我也不会笑你冷到要拿阿心的围巾去戴的怎麽样啊?我看你都冷到缩起脖子啦,长官。」那家伙还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冻到像冰一样的手指碰他的脖子,本来没有冷到缩起来都受不了地拱起肩,像是要夹紧那个不速之客。
彷佛对他的反应感到新奇,男人手一张,掐住他的脖子,逼得他不得不抬头。他屏住气,故不得掐他脖子的手势如此冰冷,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而剧烈跳动,挤压的声音充斥着耳膜。他直视着一脸无辜的男人。
「你……」他握紧手中的围巾。掐脖的手不重,喉咙却像被勒紧一样,令他呼吸困难、全身紧绷。
他相信,只要哈雷想要,他可以用这样无辜的表情渐渐地收紧力道,眼睁睁地活活掐死他。
以这样的姿势僵持了几世纪,就在他以为会一直以这样的姿势僵持下去时,哈雷突然大笑,收回手,拉走他手中的围巾,随意地套在他颈子上。
「牛奶,这里虽不比香港冷,但熊仔那小子刚到义大利的时候还是他妈的重感冒!」那男人也不管他还愣在那,捉着他的胳臂硬拖着走。「老子花了大笔钱把那群柳丁送到义大利,穷到要脱裤子啦,哪来的钱送他去看医生?
要不是阿心把那小子扔到他家,让我们有时间去找密医过来,熊仔就算没死也变白痴了。」
哈雷熟练地拉着他左拐右拐,熟悉的彷佛是在自己家中游走般。他们人烟稀少的大街一路拐进空巷、街道、小巷……人烟渐渐多了,开始觉得拥挤,看来是进入了闹区。
「喂……」哈雷根本不管他会不会被人潮挤死、会不会被路上的小石子拌倒,自顾自地拖着他到处乱转。刚才踩到不知什麽物体踉跄了,那男人还是死死地紧抓着他,没放手也没停步,好像他就这样摔下去了,哈雷还是照样拖着他磨路面般。
「你要去哪里……喂,放手哈雷……我叫你……放、放手……哈雷!」他当然知道哈雷是不会放手的。这不是自负。在这麽多人潮中他被挤得像夹心饼乾般,与男人的联系就只剩他们牵紧的手,他几乎要被人潮淹没过去了,视线中能看见的就是人、人、人,能看见哈雷的部份也只剩那头顶闪亮亮的金色冲天炮。
「哈……哈雷……喂……」也不知道男人究竟有没有听见他的叫喊,他甚至连回头看他一眼都没有,真以为自己拖着超人塑胶娃娃吗?
「你不放手也该停脚……嗯!」瞬间,一股拉力把他从人潮中拉出,四周顿时变得静谧,彷佛掉入异次元空间般。
耳朵还嗡嗡地响着方才吵杂的声音。
他被哈雷拉进死巷子里。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街道中热闹的人潮。
「他妈的你好歹也想想我被你拖着走有多……呜呜呜──!」
他从愤怒变成惊讶,正想挣扎时却注意到哈雷只摀住他的嘴,侧着脸盯着人潮处。
「嘘。」哈雷把手放开,转儿压住他的肩,「牛奶,你还记得我们刚才去的酒馆吧?」
「嗯。」
「等一下从这里出去之後,跑回去。你知道路吧?」
「你不是说要去找警员证才……」
「你他妈的警员证哪可能在这里找到?你掉在那不勒斯机场现在都快到罗马了,难道你的警员证会飞吗?老子单纯想和老婆出来约会啊,怎样。啾!」哈雷的表情又是那吊儿啷当的样子,还附赠了一个超响的吻声。
他气得直想给这笑得很白痴的脸一记直拳。
「我他妈的最好会是你……」
「牛奶,我们被跟踪了。」哈雷从後面取出一只半自动手枪塞到他手上。「里面有二十发子弹。你回去通知熊仔他们,知道吧?从巷子出去就快跑,我他妈的管你跑到气喘还心脏病发,跑回去就对了。」
他握紧那把枪,搞不懂哈雷为何能这麽轻易地就将这麽危险的小东西塞到他手中。难道哈雷不怕他趁机朝他背後开一枪吗?他说过了吧?自己来那不勒斯是来缉捕他归案的,竟然还将武器塞给他、命令他回去通知他兄弟,哈雷不怕他趁机跑到警局报出黑心柳丁的藏匿处吗?
他甚至放着他到处乱走。
「你敢从後面偷射老子一枪,老子回去就奸了你。」哈雷手上同样持着一把枪,「我数到三就冲出去。」
「我要是真射了你,你就等着让你兄弟收屍吧。」他不干示弱地回答。现在还真有偷射他的想法。
「哈,我还担心你这麽近射不到咧,牛奶。」男人见他脑羞成怒,都快飙三字经了,乐得好像中了百万乐透一样,头上的冲天炮抖个不停。「一……二……三,跑──!!!!!」
有一瞬间,他感觉到嘴唇一阵湿热,随後耳边刮起一阵风,回过神来时,哈雷已经混入人群了。
※※※
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哈雷双脚不敢怠慢,左弯右拐地钻着大街小巷。後头枪枝扫射,偶尔能听见子弹碰撞枪毙发出的声音。
他转身,大半身体被墙面挡住,只探出手和半侧脸,快速射击!
由於路上还有数名路人,他不敢大肆开枪,命中率也自然下降,最多只能做到擦伤而已。
是哪个组织的?这帮人不像是小混混,是临时兴起刚好看见他和牛奶落单才打算灭掉他还是早有准备?
啧,不管哪一个,敢和他耍阴的就不要怕被他灭掉!
枪声、尖叫声,仓皇跑走的脚步声,宁静的夜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他不恋战,趁着敌人闪躲的时间转身离开。
跟来的大概八人吧?跑出人群的时候隐隐约约还有瞥见几个人影,不过比当初和牛奶混晃的时候少了些。虽然无法断定是不是被他甩掉了还是分头去追牛奶,总之人数少了对他来说是好事。
嘛,牛奶应该不会弱到被几个小罗罗干掉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可是会笑到肚子疼在地上翻滚的。
路上几乎看不见人了,大家紧关门户,就怕被卷进这场黑帮枪战,四周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特别响亮,彷佛世界上就只剩下他一人……即使他知道并不是。
「在这里!」
脚踝一转,反射性地扣下板机,同时身体一侧,腰侧上隐隐传来刺痛感,哈雷啧了声,空出的手往伤处一抹。
脚步声。
杂乱的脚步声。
「他妈的。搞两面包抄这样无聊的把戏,以为人多致胜吗?」就算是白痴也知道不能久留,就算他是蝙蝠侠还是超人被包围扫射也必死无疑。
哈雷抬头一望。只能从爬上违章建筑吗?
看起来他妈的踩个两三脚就会崩塌啊。
咻──
子弹扫过手臂。
看来不爬不行了。
他长脚一跨,单手攀住上头几乎摇摇欲坠的铁栏杆,顺手送了先到的几枚子弹。
也没想到他会爬上违章建筑吧,看他们动作明显一顿。
「这帐老子记着。」扔下用完的弹夹,装上备用的,哈雷趁下一波扫射出来前,闯进建筑内。
早听闻外面有何风波、紧闭门户的妇女当然也想不到他会突然闯进来,连连尖叫,抱着瘦弱、颤抖的子女像看见怪物般的眼神望着他,避之如蛇蠍地退开。
碰碰碰──!
「啊──!」
「趴下!」反射性地,他上前一扑,将那三人推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