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篇─微米错位》
风徐徐吹过树梢,扬起一点尘土,花已凋零只剩下枯枝的樱花树微微的摇晃。影子在泥土里摇曳。静谧的舒畅感,还有沁鼻的馨香,我真的很喜欢这里。
彷佛很久没有呼吸似的,我拚命的吸着身边的空气,感到肺部微微的不适,以及过度乾渴的喉咙,我才停止这样大力的吸气。不知道为什麽,特别贪恋这里的空气,有种很熟悉的感觉,还有啊,我看到好多过去。
小叶榄仁翠绿的叶子,修剪得太过平整反而少了生机,本来想说能在这里找到什麽的,看来看去还是只有荒凉与空寂,但新的风景却模糊了你站在那里凝望着山峦的静谧。太过模糊的景色。
梁凯钧站在我身旁,牵着我的手。
我记得、那时候你也曾经这样牵着我的手。
他还在我的身边但他也没有说什麽,每次都是这样,他不会有太多的意见也不会阻止我做一些奇怪的举动,大概因为他也是怪人的关系吧,不过既然世界上怪人这麽多,那其实怪人都是正常人,正常人才是异类吧,但是有这种说法吗?
我闭上眼睛,彷佛看见曾经。
觉得有些恍惚又有点复杂。已经不是从前的我和他了。时间带走了太多的记忆也带走了太多的感觉,就像岁月使我们成长,却也让那份青涩的纯真被忽略了。当然,我已经不是当时那个,惯於隐藏自己的徐子彤。
或许跨过那条界线我就再也回不到当初。是时间的转变还是,我们的改变。
慢慢瓜分这个世界的所有感情,也没有办法填补失去的空洞,即使找回名为曾经的当初,也唤不回相同的场景相同的人,物是人非。
十六岁那年──
即使长大了依然存在着当时的依恋当时的冲动。
已经,回不去了。
然而旋律依旧动人,记忆依然清晰。
即使向前的步伐太过缓慢,那里依然会走到。
瞬间就被撕去的曾经,像是一本日历,慢慢地、慢慢地结束。
闭上眼睛,时间一点一滴的倒退回这个空间,曾经的,爱情。
那年我以一个不错的成绩、进入了这所高中的实验班。
这所学校很美、处处都有绿意,夏季能够听见许多的蝉鸣。
记得当时在考场上听着像雨声一般响着的蝉鸣,给了我无限的灵感。因为是考作文的时候。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特别喜欢蝉。
进入了一个新的学校,每个人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不安。轻轻地扫过一眼全班同学的脸,没有熟悉的面孔,一个也没有。
之後老师十分愉快地走进教室,用着轻松的语调跟我们畅谈着高中的生活,顺便介绍一下她自己,接着就拿起点名表,一个一个的点名。
「我想……你们都长大了、应该不需要自我介绍了吧?」
她的声音非常洪亮、不需要麦可风。
台下有些人摇摇头,而我则是趴在桌上没有回应。
靠窗。是我自己选的位置。
记得拿着通知单走进教室的时候,有点紧张,因为教室一个人也没有,走上前去看了看桌椅,桌椅上方贴着名条,可却不是我们的名字,大概是外借考场时留下来的。
很随意的我选了靠窗的第六排最後一个位置。外面正是一棵认不出来的树。
「既然这样我们就跳过自我介绍了,之後我们有其他活动,等朝会回来再讨论吧。」她勾起一个笑容,然後又开口,「不过我先指定一个人当我们的班长,等一下麻烦帮忙带队哦……那就……这个人名字好可爱,而且跟我同样星座耶!维仁同学在哪?」她往台下张望。
这时候一个皮肤很白的男生举起手。
「那你就是我们这学期的班长了,麻烦站起来给同学认识一下。」
然後那个人点点头,站了起来,微微侧身。他看起来好高、而且很安静,一副黑框眼镜让他看起来很斯文、很聪明的样子。
「其他干部等等朝会回来我们在决议,剩下四十分钟的时间,大家可以先看一点书,也可以聊聊天的没关系,注意音量哦。」
然後她转身走出教室。
班上却是一阵寂静。
这时候从一个头发很长的男生开始,他小声地跟旁边短发的女生交谈,之後他前面横排的三个女生,也开始说话。
我的右边是一个黑眼圈很重的女生,看起来很漂亮,然而一副很疲惫的样子。
前面坐的是一个短发的女生,发色有点淡,偏向咖啡色那种,而且很有光泽。她静静地拿出书来看。是费兹杰罗的大亨小传,看起来很厚,而且是英文版的。
至於後面坐的是谁,似乎是垃圾桶之类的。
从背包里拿出手机,好像学校还没规定不能带手机,就算有也当作不知道算了。
这时候忽然有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欸。」
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声。
我抬起头,眼前是一个短发的女生,皮肤很好、而且长得很高,大概有一百七。
「什麽事?」
「我叫陈雅实,你呢?」她问。
「徐子彤。」我说。
因为学校并不大所以没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加上我很懒,所以除了教室以外我只会去离教室很远的炊事场,就是打扫的地方。那里有着整齐的小叶榄仁树,也有栾树和桑树,当风吹过的时候非常的凉爽,听说无论在夏天还是在冬天都是非常阴凉的地方,却不会过於潮湿和寒冷。
喜欢这里的原因或许也因为看见从冷气孔下方长出的,疑似雀榕的小小生命。
不知道它到底存在了多久,看见有半只手臂长的枝干和两个拇指粗的厚度,把墙壁撑裂了好多条缝隙,却依然坚韧的生长,汲取的冷气孔滴出的水分和隐微的泥土,在这个太阳不大的地方努力活着。
那天小实看着我盯着雀榕好久,便提议将它移植在土里会比较容易生长。所以我们便将它种在一块空旷的土壤里。
每天经过都会帮它浇水,期待哪天它也能够长大。
小实就是陈雅实,那天第一个跟我说话的女生。
附带一提,她正好也是班长的龙凤胎姐姐,两人考进了同一个班级。
只是我想到的点则是他们家的基因大概是让他们两个都很高的缘故。
某一天经过那块土壤时才发现雀榕不见了。找了很久甚至怀疑自己是忘了当初种植的地点,但是绕了整圈校园才发觉,它是真的不见了,後来才知道那块土地学校要拿来种植樱花树,就这麽牺牲了雀榕小小的生命。
「子彤,不要难过。」
小实走过我身边,轻轻拍着我的背说。
「没事,如果种满樱花的话、盛开的时候,还是会很美的吧。」
然而再怎麽美丽的樱花,都比不上心中那种对於小雀榕生命力顽强的佩服。所以短短的几天内,我的心中都有一种惆怅和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