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师，你吃吃看吧。」我坚持将盘子举在他眼前，卖相难看到我自己都不会想吃，但外表不该是重点，味道才是，不是吗？
他勉为其难地接过我手上的汤匙，犹豫再三才挖了一口，但当他看见里头的饭粒居然是黑色时又抬头：「你用酱油炒？」
我摇头，「是番茄酱。」
闻言他又大吃一惊，想把汤匙放回盘边，但我瞪了他一眼，其实这是出於反射动作，毕竟料理被这样当恶心的虫子看待，难免不太爽快，所以那瞬间我忘记我是面对一个「老师」。
好在对象是秋老师，他的反应像一般男生一样身体缩了下，乾笑几声才又把汤匙伸向盘中，有点无辜地看着我。
我微笑着，努力装出既天真又期待的眼神，并且还在眼睛里提醒他刚刚说了社长余甄的坏话这件事情，如此复杂的表情秋老师应该都看出来了，只见他彷佛带着壮士断腕般的心态，闭着眼睛张嘴吃下第一口。
咀嚼两下，他猛地眼睛睁开，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盘卖相惨烈的料理，又望了望我，充满疑惑，再次挖了口送进嘴里。
又是咀嚼两下，下一秒他就将盘子从我手上抢走，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看他这样子，我着实松一口气，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秋老师把蛋包饭全部都吃光。
不知不觉便盯着秋老师出神，虽然他已经二十六岁，外表与言行举止却不像个老师，反而很像是大学生。
我以为老师都该是一板一眼，开不得玩笑、求不得情，但秋老师把我对於老师的所有刻板印象都打破了。
「看不出来耶。」秋老师拿着盘子来到水槽边。
「我来洗就好了，秋老师。」
他伸出手拒绝，「我来就好，煮饭的人不用洗。」接着露出一个笑容，看得我有些发愣。
「秋老师，你真的……不太像老师。」
他挑眉，冲掉盘子上的洗碗精泡沫，将盘子甩了甩後放到一旁，「不然你觉得老师该是怎样？」
「嗯，至少不会像你一样。」我歪着头。
「有说跟没说一样啊。」秋老师大笑起来。
「秋老师的外表也不太像老师啊，反而像是大学生之类的。」
「这样的外表并不吃香，尤其在这个社会上，每个人都是先看外表。拿你做的那盘蛋包饭来说吧，不就是最好的证明？」秋老师依旧微笑着。
「卖相真的很糟，我也不懂，为什麽明明按照步骤，但最後成品的颜色总是很奇怪，可是味道我还是有自信的。」
「的确是意想不到的美味，不过，就算当初你在烹饪入社考试做出这盘蛋包饭了，余甄也不会选择你，我敢打赌，余甄连吃都不会吃，她就是那种典型只看表面的人。」
「……秋老师，你又默默说了社长的闲话了……」
秋老师一惊，随即皱起眉头，苦笑道：「其实我并不是爱说人闲话的人啊。」
我露出不相信的眼神，秋老师感觉有些装模作样，但跟老师何须计较这麽多，所以我跳过这个话题，直接问：「那秋老师，我这样及格了吗？」
「你觉得呢？」怎麽反问我啊真是。
「秋老师觉得很好吃，所以我想应该是可以？」
「应该是？你对自己这麽没有自信？」他挑眉。
虽然我对味道很有自信，但是外表的美观与否却是第一印象，就如同刚刚秋老师说的，大多数的人连吃都不会吃，光看外表就先直接打上分数。
一想到这一点，还真有点感慨。
「感慨什麽？」秋老师提问。
「咦！？」我瞪大眼睛。
「你都说出来了啊，感慨什麽？」他双手好整以暇地放在後脑杓看着我，有时候我真心觉得他实在不像个老师，一个老师怎麽会在学生面前摆出如此放松的姿态呢？
「外表那些。」我简单用四个字带过刚才的想法。
秋老师点头道是，「这是自然的不是吗？」
「所以才感慨。」咬着下唇，心里有点不舒服，「所以老师，我及格了是吧？」
「当然。」秋老师双手从後脑移下来拍了拍大腿，「把这边收一收，明天就直接来烹饪社吧，我会先跟余甄说，哎呀，真是麻烦，不知道她会摆什麽脸色给我看，这年头学生越来越不尊重老师了。」
看他发着牢骚，我不加思索地便说：「那是秋老师你看起来太好欺负了。」
原本要走出烹饪教室的秋老师转过头，那瞬间的眼神露出些许不似他平常嘻皮笑脸的样子。
「一样吧。」
「啊？」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像个白痴似地啊了声。
「你是不是也因为是我，所以才会提出再考试一次的要求呢？」
我噤声不语，并没有否认。
「看外表是人的天性，也是下意识的反应，我们讨厌别人这样，但自己却做一样的事情，这世界就是这样。」秋老师扯了扯嘴角，对着呆滞的我说：「收一收後就赶紧回家吧。」
那你又为什麽把余甄她们做的漂亮蛋糕丢掉呢？
我想这麽问，却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