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得抬眼望着他的侧脸。他的嘴角依旧扬笑，瞅着焰火的深眸却透着一抹幽黯，像是不容人碰触的角落，有种孤离的凄然。
不知为何，她的心突然让那抹凄然给深深撞击，让她不自觉地想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皱折。
甚至想知道在他吊儿郎当的背後，有着什麽样的故事。
「在御家十二个兄弟之中，我与老三是庶出，生母据说是府中的一名小婢，小婢女是如何麻雀变凤凰，各种说法都有，但唯一可采信的是，婢女不甘被冷落，暗渡陈仓，最後被逐出御府，当然，她跟御家仅有的关连就是意外地怀了一对孪生子；起初，这对孪生子并不受重视，甚至还被怀疑血统不纯，要不是外貌神似御家的大老爷，下场也许就像那小婢女一样。那对孪生子很有自知之名，在了解自己是什麽身份，懂事之後并没有跟其他兄弟姐妹共处，即使御家上上下下对孪生子待遇一致，他们还是各自离了家，为自己打了天下。」
他说到此处，眸子里掠过一抹傲然。
他是值得骄傲的，她想。
她一直都知道御家人虽是皇亲国戚，却从不曾打着皇室名号到处招摇，相反的，他们很低调，对父皇的恩赐从来不受，甚至还各个逃得天边远，只留下御公爷守着御府，偶尔来陪父皇下下棋，聊聊天。
她也常听御公爷抱怨家里的几个孙子将自个儿丢下，全然没把他放在心上，然，神色却掩不住神气与得意。
她并不真正了解御家，只听说御家人都非泛泛，生就比皇家人还要尊贵，他们甚至是街头巷尾津津乐道的对象，说书人的故事里总是以他们为要角。但谁能料到，原来在这富贵荣耀的背後，竟有这麽丑陋的一段。
而最令人想不到是，这见不得人的家丑竟能藏得滴水不漏。
「你在商场上打了天下，只是想让人认同你的本事，进而漠视你是下人所出这个事实吗？」是人都有尊严，母亲是下人并不可耻，真正影响他的，是她母亲的劣性，让他的血统遭受质疑。
他凝视着她，深眸闪过一丝赞赏。
「其实一个人是什麽样的出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如何看待自己，想要活得有尊严，靠得不是所谓的身家背景。」这是他後来的领悟，也是他之所以能够在商事上崭露头角的真正因由。
她点点头，认同他的说法，雪眸之中净是对他的钦佩之色。
「这个故事很感人，你感动到我了。」
他缓缓摇头道：「不，故事未完。」
「我洗耳恭听。」她听得兴起，并不介意继续听下去。
「即使这个故事会伤到你。」他的眼紧紧锁住她的，不想错过她任何表情。
她嫣红的唇瓣微微拉扬。「故事代表着的是过去，我何苦为了你的过去来困住自己。」
话说得好不洒脱，听在御风耳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他敛下眉眼，语意深长道：「希望听完之後，你真得能如此坦然，不受丝毫影响。」
若她听完真不为所动，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还不够。
要真是如此，他还真不知该如释重负，或是摇头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