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AKB48的主题餐厅。
我尴尬坐在这无论是用餐桌纸还是马克杯,一系列全是那群青春洋溢到每个人都长一样,分不出谁是谁的少女世界里。
我对面的男人则是标准憨笑样,兴奋地看环顾四周,连菜单都取名取到矫情了,什麽大岛优子餐?那是啥?
还好餐点送上来看起来都还算正常,我看着周遭其他的客人也都是狂热的粉丝,除了不停的在拍照,表情都一致的幸福的快死掉一样。
「你们家就你一个小孩吧?」主菜已经吃了一半,他才让兴奋的情绪缓和,心情不错的找话题聊天。
「嗯。」
「我就知道,你妈好像很担心你呢。」
「那你呢?」
「我?我爸过世了,我妈去花莲养老了,然後还有个弟弟。」
「你把你妈送去养老院?」
「我们家在花莲有间老屋,爸过世後,她说想自己去那里住。也许她到现在都还是打击很大吧。」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一点人类会有的担心情绪。
「所以你才想结婚?」
「跟那没关系,上面介绍的我也没办法,上次也说过了吧?而且我妈从来不会对我们催促结婚,她总说缘份来了就是来了,没有强求也没用。」
「我妈要是也能这样想就好了。」
气氛变得好一些,至少我不再觉得他那麽讨厌。
「不过,我觉得你的缘分已经出现了,只是你没注意到。」我想起他那个徒弟。
「你该不会在暗示你自己吧?我说过我对你……」
「我还在想怎麽今天跟你满聊得来的,马上就破功。」
他不知所以地笑了,也许这个地方真的让他的心情坏不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迷少女团体,怎麽想都怪怪的。
「你是法医吗?」监识科就是会验屍的那种吧,我也不是很了解。
「大众想法出现了。」
「……」
「验屍的部份虽然也归属监识,但每个人专业的不同好吗?」
嘴上说专业不同,但他完全无视现在还在吃主菜,便口沫横飞地说起旁观验屍时发生的趣事,对他来说的趣事,对我来说……我只觉得反胃。
一顿吃得消化不良的午餐结束,彼此默契的连再见也不想说,因为并不会再见了吧。
完全不同世界的人要怎麽产生共鸣,何况是着迷少女团体的男人,他慢慢去追寻他的少女吧,也许真的能娶到个年轻老婆。
今天的天气一样闷热,最近的雨总是下下停停,没下雨时,空气闷热得像快吸不到氧气般窒息。
我讨厌这种湿黏的天气。
或许是因为这种湿黏感会让人想起从小到大、每次去渔港送老爸的关系。有时我还真的会忘记,自己是有爸爸的人。
毕竟他当船长短则一年、长则三年的航程,每次回来也顶多待两个月又要离开,我不知道自己爱旅行是不是因为──我其实很想看看爸爸到世界各国的渔港,沿途的风景都看了什麽,每次回来总是带了很多外国饼乾,看不懂却很好吃,家里不乏许多国外精品,可是,爸妈两人,每一次见面总像陌生人一样相敬如宾。
老妈几乎是面无表情目送老爸出海,然後那一段回家的路上,她会沉默很久,很久。
老妈没有工作,以前觉得她很奢侈浪费,她经常购物,经常半夜自己喝个烂醉,这几年这种状况好些了,也许是因为年纪大的关系。
从小我便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很想逃离,逃离这个不知道算不算温暖的家。听说老爸明年回来後,就正式退休了,他们两老会怎样过着余下的生命呢?
「站在路边发什麽呆啊?」
「亚琪?你怎麽在这?」我吓了一跳,原来我不知不觉已经停下脚步在发呆。
「砂糖不够了,我先出来买一些顶着。」最近她那间店的生意真是愈来愈好了。
「既然遇到你了,乾脆去你店里喝一杯吧。」
「怎麽?刚刚约完会?」她说着,然後顺了顺右边肩膀上的吉他带,从我认识她开始,她好像就是这样一个吉他不离身的人。每次好奇发问,她总给我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带过。
「饶了我吧,那怎麽会是约会?」我把昨晚和今天的遭遇讲了一遍,她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常听你说过很多相亲对象,这大概是最有趣的一次了,搞不好你跟他会很合。」
「从哪里看会很合,你说说。」我皮笑肉不笑地说。
「从他可以把你气到情绪反应这麽大来看。」
「说得好像我平常没情绪一样。」
「谁知道呢。」又来了,她又怪异一笑,然後推门进店里。
等待着她亲自帮我泡咖啡的同时,我翻阅着今天的报纸,其实我很想和她说,我想喝小泉泡的,毕竟人不是十全十美,她吉他弹得好,可咖啡……唉。
翻着翻着,看到了一则车祸的报导,本来想看过就算了,可是那事故现场的大体照愈看愈眼熟。是发生在高雄的事故,一名老太太擅自闯红灯当场被自小客车被撞飞死亡……
那染了鲜血的衣服,真的很眼熟。
双手不自觉地颤抖,我摀着嘴,差点就要喊出声。
「怎麽了你?脸色好难看。」亚琪走过来担心的问。
「这报纸,借我。」
我急急忙忙地搭着计程车来到阿成的店,此时他似乎正为店里的两桌客人忙碌着,我站在柜台喊道,「阿成!」
他满头汗地跑出来,「是你啊,发生什麽事了?」
我把报纸丢在柜台上,「昨晚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