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在一护的印象里,上司是个生活刻板规律到如锺表一样精确一般的男人,这些日子的“就近观察”更印证了这一特色。
似乎很无趣。
也一贯的面无表情,不近人情,缺乏交际,彷佛工作就是他的全部。
一护从前曾经想过,是不是这人活着的乐趣就是工作上的成就以及折磨压榨他们这群可怜的下属们了。
但是遇见了绯真夫人并接受了她的拜托之後,莫名的,一护相信了自己臆想出来的理由。
──失去了两情相悦的爱人,失去了温存的生活和获取幸福的动力,寂寞的男人於是只能将所有的精力投注到工作中去,以无尽的繁忙来麻醉内心难以弥补的空虚。
好文艺的理由!
但……他们一定是相爱的,而失去爱人的痛苦有多麽深,虽然还未曾恋爱过,一护并不是不能理解。
妈妈去世之後那几年,他曾经在夜晚出来喝水的时候,看到父亲坐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吸烟,路过汽车的光亮在窗外一闪而过,他被映亮的侧脸落寞无限。
妈妈的去世,其实最痛苦的是父亲吧?但他从来不在自己和妹妹们面前表现出来,每天在家乐呵呵地耍宝,一家人总是热热闹闹的。
男人的脆弱不展露给人看,但真实存在。
朽木白哉他……也是如此的吧?
就好像在身边画下了一个牢固的圈,不让别人靠近,自己也从不迈出,就那麽……固守在原地,彷佛那样就能保鲜心头最珍贵的回忆和柔软。
没错,即使是看起来像恶魔一样强硬冷酷的上司,内心也一定有柔软的一面。
心脏有点苦涩和紧缩的感觉……是在同情吗?不,那个人并不需要同情,但不知道为何,知晓了他的痛苦的寂寞的一面,就会觉得……有点难过……
就这样,一护对上司除了畏惧就是畏惧的观感渐渐地改变了。
虽然还是那麽不好接近,但不再战战兢兢老是担心自己出错的一护以相对公允的目光,开始看到了这个人更多的方方面面。
他超群的能力,敏锐的直觉,犀利的眼光,和果决的性格,都是值得钦佩值得学习的──然而从前被繁重的工作折磨得无力多想的一护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真是笨蛋啊!难怪老是挨骂──怎麽就没发现呢,上司叫人无地自容的嘲讽,其实也是针对自身弱点的提点,而会议上精辟的分析,好好领悟的话,更是可以学到很多书本上不可能得到的智慧。
上司虽然严厉,但他从不会无缘无故责备下属,这麽说来,他其实很公正。
只要能换个角度来理解,看到的东西就会完全不同。
所以最近一护对於待在上司附近倒并不是那麽勉强了。
有时候大着胆子求教还能得到一针见血的指点,让他获益良多。
所以这趟旅途,应该也不会多麽痛苦……吧?
乐观估计了形势,一护很快就後悔了。
就算观感有所改变,就算内心也有柔软,恶魔还是恶魔!!!!!
火车坐在一起,飞机也坐在一起,吃饭对坐在一起,旅馆还要住在一起……
宾馆还是一间房!
那个人形冷气机!
工作狂!
恶魔上司!
他……他他他他他居然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都能说工作啊啊啊啊啊啊……
一护终於崩溃了!
这是多麽可怕的活地狱!
神啊!我只是心太软被拜托了无法拒绝为什麽要这麽折磨我!
到达了大阪,上司连休息也不用,直接就赶赴分部视察。
会议啥的一串串儿……一护忍下了不知道第几个呵欠,强撑着眼皮不耷拉下来,还要努力记录会议内容以免遭受上司的死光攻击。
会不会脑死亡啊这样过度消耗……
等到终於结束了会议吃过晚餐进入宾馆洗澡完毕,一护披着浴衣胡乱擦了两下头发就顶着一头乱翘的橘毛晃晃悠悠眼睛发直直往属於自己的那张床上扑。
唔唔唔……好软好舒服……舒服得直哼哼就差没在床上打滚了。
至於坐在床边看书的上司的存在带来什麽敬畏什麽拘束……已经完全被疲惫赶到了九霄云外去。
拉熄了自己这边的壁灯,一护咕哝了句,“朽木桑……我先睡了。”
“嗯。你休息吧,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一点也不露疲态的男人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笔挺的西装,。
睡意上涌的一护迷迷糊糊地应道,“哦、嗯嗯好……咦?!你要去哪?!”
脑中警铃拉响一下睡意消散大半,一护瞪圆了眼睛一下坐起身来。
“怎麽?你很感兴趣?”
男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墨黑的眼瞳深不见底。
光是被他这麽盯着,就有所有秘密都会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慌张。
糟了,反应太大了啦,会被怀疑的!
一护怎麽看怎麽觉得上司在怀疑自己,嗯嗯,不可能的啦!一定是自己心虚的缘故,话说我要心虚什麽啊明明我是要保护这个家夥!一护赶紧呵呵笑了两声,“没、没有……那我就睡了……”
吱溜一声,一护又缩回了被窝,闭上眼睛装睡。
但是被注视的感觉挥之不去。
还在看……看什麽看啊!
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快转开眼睛啊!
脚步声响起,被注视的感觉终於消失了,一护这才发现浑身的肌肉紧绷得都有点痛,啧啧,气场太强的人就是这点不好,一举一动都对身边的人影响太大,相处起来好紧张!
然後是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一护立即从被窝里跳出来。
怎麽办?要跟上去麽?
真的很累,很想睡了呜呜呜……
但是要是出事了怎麽办?人生地不熟的,这大城市里可是有很多阴暗的角落……打劫啊什麽的很常见吧,说不定还会因为生得太好被女的缠上……仙人跳甚至谋财害命那就糟了!
啊啊啊啊想太多了啦!
坐立不安。
这下是想睡也睡不着了。
不得不气呼呼地跳下床,快手快脚地把衣服穿上。
取了房卡,打开门,应该……还没走远吧?
他们住的房间要去电梯有个拐角,一护着急赶上,也就没事先勘探情况就直接转了过去。
!!!!!!!!!
一护僵在了原地。
电梯旁的,看起来优哉游哉的那个人……他他他他他……不就是……
完全不同於平时严谨到头发丝都各安其位一丝不乱,这个斜斜後靠着墙,浑身都显着一分放松和悠然的男人,唇角居然弯起了浅淡的弧度,那个表情……
应该叫做似笑非笑?!
就好像……终於抓住了猎物的得意?
糟糕不会发现了我在跟踪他於是特意在这里守株待兔吧?还是……
不管了,说什麽都不认账就是了!
一护赶紧调整了表情,抢先招呼,“啊哈哈……朽木桑,你还在这里等电梯啊?我突然想起来要去超市买点东西……”
“黑崎!”
淡淡一声,就让一护的絮絮叨叨哑火。
男人直起了身体。
什麽轻松什麽悠然都一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叫人心悸的强大压迫感。
等待他的下文的时候,一护没察觉到自己屏住了呼吸。
“黑崎。”身姿修长的男人走近了一步,“你喜欢我吧?”
纳……纳尼?
我听到了什麽外星话?
这是什麽神开展?
以为会被质问为什麽跟踪是不是有啥不良居心的一护一时间目瞪口呆完全反应不过来,他这幅样子落在对方眼里直接被认为是揭穿了心事的惊愕和窘迫,“那……那个……没、没有的事,您误会了……”
“为了接近,搬到了我的隔壁,每天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都远远跟在後面,工作时想尽办法靠近我,看我的眼神再也不是畏惧,”男人再度逼近一步,“如果不是喜欢,黑崎,你能给我更加合理的解释吗?”
误……误会了啊大人!天大的误会!
一护囧囧有神地退了一步,啊啊啊这要命的误会该怎麽解释清楚──难道说朽木大人您误会了自作多情了?呵呵呵一定会被当场灭掉的!
要不就说,朽木大人您挂掉的老婆某一天遇见了我说你有生命危险於是拜托我保护你?
太荒谬了!不可能被相信的!
但是慢着,要是顺水推舟跟上司成为交往的关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每天跟着了?这倒是不错的主意不不不不我怎麽能为了一个委托就把自己给赔了上去啊啊啊啊啊……
内心正义的小人将刚才出馊主意的小人好一顿暴打!
正在一护绞尽脑汁考虑理由解释──不然被当成尾行狂变态什麽的可真的是颜面扫地──的时候,浑没发现他家上司已经靠近了,超过了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
咦咦咦咦?
“为什麽不直接跟我说呢?”
一护一直知道自家上司的声音很好听──沈厚,冷冽,带着奇妙的立体感,就算是去做声优也是能大红大紫的料子,但是……这温柔到家的声线是怎麽回事?
一护讶然抬头,就看到了一双黑珍珠般明润,又彷佛月色下水波荡漾的湖面的眼。
依然深邃,却流溢出浅显到一目了然的温柔。
“虽然我很有耐心,但是等到现在也已经没法忍耐了。”
虽然每一字每一句都通过耳朵传到了脑子里,但一护完全无法理解里面蕴含的意思。
这说的真的是日文不是火星话?
朽木桑被什麽附体了?
脑袋一片空白,一护一脸茫然地望着近得有点不正常的面孔──白皙得宛如冰玉的皮肤,清黑的眉犀利如剑,清黑的睫毛却比女孩子还长还密,在角膜上投下极富於层次感的阴影,下面是挺直有型的鼻梁,以及……跟白皙肌肤对比起来分外艳丽的,殷红的形状优美的薄唇……
翕张间,奇妙的叫人头脑发昏的色香扑面而来,还带着清雅的古龙水的香息。
从前即使知晓上司容色出众,但比较起来,他的气场和气势更加吸引注意力於是也仅限於“知晓”而已,然而这一刻……一护才真切体会到,面前容颜慑人心魂的惊艳。
视线相对的一刻,男人漂亮的唇角弯起漂亮的弧度,然後宛如水波涟漪一般,荡漾到了轮廓锐利的颊而软化了那锋利的线条,继而是修狭的眼角,在黑珍珠的眸底闪烁出温润皎洁的辉光。
他……他在笑?
一护天崩地裂。
魔鬼上司居然在对我笑?世界末日了吗?
伸手抚上一护的脸颊,这个人的手心居然不是想象中的冰冷,而是怡人的温热,那修长白皙的手指的触感……一护脸腾地就热了,然後他听见上司温柔得要溢出水来一般的声音,“我也喜欢你,一护!”
……………………真的末日了!
一护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怎样的表情,但显然彻底认定了暗恋他的下属一定是被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晕过於惊喜的上司直接就将晕晕乎乎不知道反应的一护搂入了怀中,然後抬起他的下颌就这麽亲了上来。
环绕的上来的,有力手臂和胸膛,火烫的,火烫的落在唇瓣上的触感,以及鼻颊相贴气息交融的前所未有的亲密──对象还是敬畏不已的上司大人──一瞬间一护吓得直接死机。
低低的笑声,“真生涩呢……难道还是初吻?”
摩挲着唇瓣的声音似乎直接通过骨骼传到到耳蜗,在那里激起强烈的震动,连带得大脑都被震颤得一片麻痹。
比起直接的触觉,更加强烈的,是陌生而鲜明到可怕的侵略感。
那是……不属於自己的温度,触感,直接直接入侵到神经深处的强烈存在!
嗷嗷嗷嗷嗷这真的是我的初吻啊!
“唔……不……”
後知後觉意识到被吻了(而且是被男人吻了!)的一护慌忙抬起手去推挤男人的胸膛并且挣扎着要转开脸,然而男人的热唇不依不饶追逐上来,不满足於单纯的触碰,唇瓣用力吮吸着一护的,当那股热度顺着唇直传到心里引起鲜明的抖振,一护觉得力量猝然离自己而去了。
酥软弥漫在腰身和双膝之上,令那里几欲支撑不住自身重量地颤抖。
背部一震,是男人将自己压在了墙上,而双手捧住了双颊将之好好固定住不让躲闪,下一秒,灵活而滚烫,柔软且潮湿,男人舌头撬开了一护的唇钻了进来,只是在齿龈上轻巧一扫,那强烈的瘙痒感就让一护想要叫出声,而齿列为之松开,舌尖立即欢喜不已地窜入了口中。
“唔……”
浓厚的气息,无比亲昵的触感充满了浓烈的慾望侵入了一护的感知,那柔腻灵活的舌尖所过之处无不激起强烈的瘙痒,继而是酥麻,濡湿的交融的热度瞬间将意识都剥离开来。
所有感知彷佛都集中到相互连接的那里──唇的浓厚吮吸,舌的灵巧舔舐,在舌尖拨弄着一护獃獃不知道反应的舌尖时,一护惊慌地要退却,灵舌却马上绞缠上来,擒住了一护的。
舌面相互摩擦带来的触感令一护全身都在颤抖,但与此相比,更加激烈的,却是从这个吻中感受到的,热烈而且焦灼的情感火焰。
“喜欢……我喜欢你……一护……”男人模糊地呢喃着倾诉,拥紧了快要站不稳脚跟的一护。
被吻,被喜欢,被拥抱,被爱……居然这麽是强烈到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感受吗?
身体往下沈去,感知却往上漂浮,在男人吮紧了舌尖的时分,甜美的战栗的电流从那一点炸开,四向蔓延,而唾液一点点地变得粘稠,在舌尖反覆的搅动间荡漾开蜜一般浓稠而沁人的甘甜,脑袋晕陶陶的,在想要抗拒之前,就已沈醉在了这份甘甜之中。
“嗯……嗯……”
简直……无法呼吸了,但舌尖却彷佛被蛊惑了一般地跟男人的交缠着,要摩挲出更多,更浓醇的甘甜,而那震荡的电流一波波在身体里鼓动,某种可怕的,陌生的,却甜美无比的东西在身体深处被唤醒了,生机勃勃地抬起头来,然後胀大,再胀大,充斥了身体和心魂。
被男人松开嘴唇的时候已经眼前发蒙发黑,天昏地暗,一护只能大口大口喘息着,那珍贵无比的氧气。
“都站不稳了……”低沈的笑声震动着迟钝的脑海,“先回房间去吧……”
实在不是我军太无能,是敌军太强大啊!白菜色诱术基本没跑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