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城雨殤宮 — 第一章 水泉冷澀絃凝絕(上)

正文 城雨殤宮 — 第一章 水泉冷澀絃凝絕(上)

她伸手捻着折枝桂花,几瓣花蕊随风散去,恰好落的她满身,她身着一袭大红色斗篷,白色花瓣坠满她的衣身,垂地大衣展开一抹鲜红,究竟是人衬托出花的典雅还是花衬托出她的艳丽已分不出来。

她像是赞叹似的提起垂落地面的裙摆,片片花瓣随之滑落好像飘雪纷飞,她将手上的桂花轻轻放开任由它摇摆坠地。

「今年的桂花,白的出奇。」她抬起头,眼神穿过树梢,越过花间,闪着一抹冷艳。

她伸手解开身上的斗篷,一个转身,像一朵初开的红牡丹让人出神似的着迷。

「天冷,娘娘还是穿上吧!」在旁接待的侍女接过她传来的衣裳,开口劝道。

「想想今天是什麽日子,穿红的多伤人啊!」脱去一身红,她身上仅剩一件单薄的银白色刺绣长裙。

「那还是换上那件黑的,娘娘获选嫔妃的那日,皇上赏赐的那件。」

她听闻敛起笑容,别过头假意在看满地的残花。

「是冬儿不好,娘娘不穿就是了。」可见她不高兴,侍女赶紧低头道频频道歉。

她摆手要她不再说话,叹口气她将视线停留在花园里唯一的杏树上,自从贴身丫环杏月被调去管理新进丫环後,身旁新来的丫环不是太懒惰,就是太积极却不会做事。

「冬儿,你可知杏月这个月几时回来?」她见垂头手足无措的冬儿也感到有些心软。

有些话,该说却不能说;

有些话,不该说却不得不说。可是这些道理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悟得的。

「皇上命杏月姑姑到鹊眉阁去,看这月是不能回来看娘娘了。」冬儿依旧垂着头。

皇上啊,皇上,後宫嫔妃或者是侍女调度的事通常都是有皇后掌权调管的啊!为什麽老是往我这儿越权呢?她皱眉仰头望向灰蒙蒙的天际,一簇落花刚好掉落她的眉间,乍看之下,几分妩媚几分愁怅,要是这样下去,皇后娘娘生气也不见怪了。

「罢了,天候不佳,我们先出发吧。」她摆摆手,示意冬儿跟上。

「是,娘娘。」

「把这几枝桂花带上,回程的时候带去给画工临摹,我想以它为样本造一对簪子。」她伸手触着垂下来的枝叶,引来一身花香。

离开花园她向锦梨宫离去,宫里穿梭的宫女妃子见到她点头向她问好。

就在刚踏出居住的锦梨宫没多久,她遇到了最不想见着的人。

有一大群宫女和嫔妃护拥迎面走来的皇后。

她向皇后欠身问安,只有冬儿随着的她显得势力单薄。

「嗳,这不是我们的殇妃娘娘吗?又要出去,娘娘刚不会在外面养了男人成天往外跑。」皇后一见到她便嘲讽到「上次皇上找人还是我帮娘娘挡下的呢!」

她记得上次是指她第一次出宫,那天她一接获好友丧母的消息顾不得与皇帝有约立即出宫探视好友。

她感觉到脸颊一阵热,顾不得狼狈向皇后应答了几句後,便离开皇宫。

离开钩心斗角总是争纷的宫殿,外头的天灰得像是有人拧了条手巾忘了晾乾,沉甸甸的好像随时会倾盆泄下大雨,但总比宫里一片挥不散去的烦闷还来的舒畅。

雨落,殇妃凝视着垂落地面冰晶似的雨珠。

陈朝有个特殊的官位,祈官,官位是世袭的,因为只有流有相同血统的人才有的神力。

雨娘便是下任祈官,她们一族又被称为祈族,所有的祈族和一般人没什麽差别,唯一不同的是被任命的传人出生时必有异象。

凡雨娘经过的地方不下雨也会乌云密布三日。

带有异象出世的孩子总会被视为不详的象徵,有一传说是祈族的长老买通了朝廷的巫女,让皇帝认为祈族乃为仙人转世而立一个官位。不过也有另一说是,陈朝第一位祈族人一出生便引来鹿群驻足,有一次皇上去打猎遇到偷袭,祈族人刚好经过也带来了鹿群,在鹿群的掩护下逃过一劫,皇上为了感念她而立了祈官这个官位。

不管哪个说法,历代祈官常遭人嫉妒,被暗杀的不少。

走过街道,拐弯绕道了好几条小径。

「小姐,到了。」

殇妃和冬儿在一扇漆上异样靛蓝色的大门前伫立,撑着纸伞的冬儿提醒道。

蓝色,染上雨天阴暗的气息,曾有人和她说过,一个家族的大门颜色、设计和摆饰同时影响着那家的兴盛、运势和象徵。

凝视着眼前的门,象徵祈族最高声望的雨娘一家,至少她暂时不想进去。

伸出手欲推开门的动作又缩回,一阵雨来的急,纸伞的面积不够两人的空间,殇妃落的半身湿。

「什麽风让娘娘又亲临寒舍?」夹杂在雨声里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旁边插入。

殇妃和冬儿一齐转头,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他没有打伞,上身全湿了一片,绑成一束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滴着水珠,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衫外面,一举一动透出书生文雅的书卷气息,但他却是皇帝钦点的禁军副统领。

殇妃後退一步让他站进门廊里,他向前跨一步,不算宽敞的门廊忽然显得拥挤,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殇妃身上似乎在等待回应。

「我是—─」向前一倾,他伸出一只手轻轻压住她的唇。

「先进去,让娘娘淋湿着凉了可是重罪。」他露出狡狤的笑容像是恶作剧的孩子一样,然後将手收回,一点给她抗议的机会也没有,他推开门示意她们进去。

走在殇妃後面的冬儿,收起伞默默的注视着两人,脸上闪过一丝异样,又恢复平静,她拂了拂殇妃叮咛带去的布巾快步跟上,就像她被教育的一样。

在门後还有好几栋独立分开的宅子,穿过好几间格式相同的房间,她们在在一间挂上青色灯笼的房间前停下脚步。

殇妃凝视着眼前青色的灯笼,灯笼上以水色的颜料作层次画上了栩栩如生的金鱼做装饰,而上头除了金鱼还有一个模糊缩小的女人画像。

「那是──」她不禁失声叫了出来,那年的记忆,那天雨天的场景。

同时,门咿呀的被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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