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閻王賦卷二】修羅 — 修羅,拾捌之二。

正文 【閻王賦卷二】修羅 — 修羅,拾捌之二。

小七见漠玦并未反驳,只是默默看着那位漂亮的姐姐,她大眼来回看了一会儿,突地一蹦一跳的向潋雪奔了过去,站定便喊:「娘!」

「……」潋雪彻底的懵了。

想来她九岁那年还在跟漠玦学写字呢……

「小七,你看我们拿回了什麽?」未及发问,门前,上官雪的声音率先介入。

「星痕剑!」小七探头望了上官雪一眼,一见到他手上的宝剑,扑过去一把将剑抱在怀里,感激的抬眸,「谢谢美人哥哥。」

潋雪这才有了头绪,兴许就是这女孩托凌云寨去隐剑山庄夺回宝剑?

但,这女孩一下子爹一下子娘的,又是怎麽一回事?

上官雪轻笑,伸手想拍拍女孩的头。

「不如你做我爹吧?」小七感动涕零的看着他,上官雪手上动作一滞。

说时迟那时快,一名女子自楼上快步走了下来,看见漠玦後,恭敬地弯身一福,「月香见过寨主。」

月香……潋雪沉吟片刻,她记得,此人掌管凌云寨藏匿於城中的大小据点,将事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是个十分有才干的女子,不过她俩接触的时间并不多,虽见过数次面,却谈不上熟稔。

「你的身份不比往常,不必行此大礼。」漠玦示意让她起来,待月香站定,目光也极其自然的看见了潋雪。

「是……潋雪吗?」月香先是一怔,随後激动地走上前来握住潋雪的双手,「你总算回来了,你知道吗?老爷他们--」

潋雪看着她的热络,脑子一片空白。

她以为这次回来,除了上官雪本就不喜欢严肃,其他人该是厌恶她、误会她、甚至是埋怨她的,可如今这又是怎麽一回事?

「够了。」漠玦简单两字,瞬间冻结了场间热络的气氛,月香猛地噤了声,小七更是直接躲往上官雪身後。

这、潋雪回了凌云寨,这不是欢天喜地的好事吗?月香不住汗颜,该不会,眼下竟是最坏最坏的那种情况?

她不动声色地朝上官雪抛去疑惑的眼神,上官雪也只是耸耸肩,表示自己知道的不会比她多。

「月香,去後园清出一间房给她,派人守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出。」

「可--」

「在这儿,她是君家家主君潋雪,除此以外,没有任何身分。」他的话不紧不慢,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出话中的冷意。

「……是。」月香放开了握着她的手,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家主,请随月香来吧。」

「那就有劳了。」潋雪一双美目流转,最终回落在靖玄身上:「还不跟着?」

靖玄闻言,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朝主人那儿走去,怎料漠玦一个眼神,上官雪便出手拦住了他。

「潋雪,这家伙身上有种能让发色成白的奇毒病疾,我很有兴趣,能否借我研究几日?」他灿烂地笑着,一脸无害。

「你这女人脸的才有病!」靖玄一番挣扎,却见上官雪以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还想活命,便配合我。」

脑中闪过漠玦犹如万年寒冰的眼神,白发少年一下子静了。

潋雪又看了一会,见靖玄不再挣扎,才道:「随你。」

语罢,跟着月香的脚步朝後院移动。

***

她握着胸前的玉戒,那冰凉的温度一如她的心。坐在窗边,她听见楼中的喧闹因金乌渐沉而升起。

除了午时曾有丫鬟送饭过来,未再有人踏入後院厢房,而那些食物她一口未动,早已凉透。

她静下心来,默默整理着眼前交错的每件事。

眼下不论漠玦究竟想做什麽,她都必须寻机离开!

「我只问你,我们的约定……可还做数?」

「那是自然。」

虽然在隐剑山庄,她与单雷确定了彼此的约定,但靖玄却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是以,她以血成书,作为诱饵。

靖玄绝对不是她可以信任的人,这点就算不用试探也能确定。

若要说白了,靖玄十之八九跟靖玉扮演着同样的角色--君缎石的暗桩。

三年前,靖玉助她夺得家主之位,为的只是取得她的信任、并保住自己随侍的位子,替君缎石就近监视。

而後她几番试探,确定了心中猜忌--靖玉便是她怎麽也没办法找到君缎石的主因。

不多时,靖玉毒发而亡,君家奴仆私下流传,是她君潋雪毒杀了靖玉。

而发起这样流言的奴仆,被她一个一个从君家除名。

「呵……」唇边弯起意味不明的弧度,一如夜色中残缺的银盘。

不论靖玄是否依照她的命令,将血绢飞鸽传讯给单雷,她与单雷联手的消息定然都会传入君缎石耳中……

以为靖玄已经搏得她全副信赖的那人,定会见招拆招,甚至从中反将她一军。

到那一刻、君缎石无知地走向她布好的网,便会知道,何谓自掘坟墓。

「放饭罗!」门外一道兴奋的嗓音响起,提着食盒的小七旋即破门而入,「我先把午膳的盒子收--喂!你怎麽一点儿都没动啊?」

潋雪愣了好半晌,才道:「我不饿,都拿出去吧。」

「不饿?」小七一口气将食盒提至桌案上,接着深深凝了君潋雪一眼,「人再漂亮也不是铁打的,怎麽可能不饿啊?」

见潋雪没有回应,小七不死心地从盘中取出饭碗,递至她面前。

潋雪别开眼。

「为什麽不吃呢?难道,你怕小七下毒害你?」小七捧着饭碗,片刻又道:「我刚到这儿的时候也很怕的,不过其实大家都是好人,要不、要不小七先吃给你看?」

「我一会儿便吃,你且搁着。」

小七见她放软,灿烂一笑,连忙将饭菜一一布上桌,又将冷掉的午膳收回。

君潋雪以为她终於要离开,却见她拖了张椅子到自己跟前,准备一起望月。

「……还有事?」她扶着发疼的额际,突然想念起午时另一个送饭丫鬟对她又敬又畏,半句不敢多说的样子。

「那是两人份啊!我特意请厨房大娘装在一块儿,陪你一起吃。」不过既然这个家主姊姊不饿,她也能跟着忍一会儿的。

潋雪这才正眼看向满桌珍馐,确实不是一个人的份量。

「不必,拿了你的份,出去。」

「饭要一起吃才好吃嘛,你自己关在房里不闷吗?」

「不会。」

「可以前婆婆都会陪我一起吃饭的。」

「我不是什麽婆婆。」

潋雪没听见回应,侧眼瞥了眼,竟见那一双大眼盈起了热泪,泪眼汪汪。

「娘……」她怯弱地唤了声。

「我看起来像是能有你这麽大孩子的人吗?」潋雪轻叹,不是她铁石心肠有意刁难,而是她实在不是小七应该接近的对象,尤其是现在形同软禁的状况下。

一语惊醒梦中人,小七瞠着一双大眼,像是现在才发现这极为显然的症结点。

「那、那你当我姊姊好不好?」小七仍不死心。

见她迟迟没有发话,小七垮下肩膀、眸色一黯,潋雪终是於心不忍,随口接话:「你亲生爹娘呢?」

「我没有爹娘,一直以来,是婆婆一手把我带大的……婆婆的儿子和孙女都过世了,她年岁大了,脑子不太好使,便把我误认作了孙女……」

打她有记忆以来,便一直是和西桥胡同的乞儿们一起乞讨,她从未见过爹娘,胡同里的老乞丐也说她爹娘早就死了。

她也就像其他乞儿一样,每日乞讨,将讨到的钱给老乞丐,换得温饱和栖身之所。

有一回,她实在讨不到订下的数量,便挨家挨户地敲门,在遭遇无数次的驱赶後,有一个老婆婆甫开了门,就激动地抱住了她。

尽管她浑身脏污、蓬头垢面,老婆婆还是把她抱得好紧,颤抖着说:小七,你可终於回来了。

听见那慈蔼的声音,她不知怎麽地泪就流了满面。

「婆婆有一把星痕剑,说是很重要的宝物,要我一定要拿给我『爹』;因为剑有些锈了,我一直以为婆婆说的是病话,也就没有太在意,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潋雪也猜出了源委:「可隐剑山庄听闻此剑消息,竟派人前来谋夺?」

「他们诬赖我和婆婆是偷子,要把我扣押到官府,婆婆为了保护我,就这麽——」咽住了喉,小七没再说下,只是一转话锋,「美人哥哥让我暂住在这,可如今星痕剑已夺回……」

晚风拂过潋雪缎面般的青丝,她看着小七眼底的焦虑,就像看着儿时的自己。

凌云寨的温暖,确实让人舍不得离开。

「你这样攀亲带故,他们也未必会收留你。」潋雪起身,移步到饭桌前。

「小七只是……不想再一个人。」真的,仅此而已。

「有人赶你走了吗?」

「什麽?」

「我说,从拿到星痕剑到现在也过了四个时辰,有人赶你走了吗?」

「没……方才月香姊姊让我去柜台忙活呢。」

「如果不把你当自己人,早把你撵出去了,又怎麽会让你帮忙?」潋雪回过身,不自觉地笑了,「让你帮忙,是要你学着;月香工作繁重,早该有人替她分担。」

那笑颜分外鲜丽,小七不由得看痴了。

而潋雪显然不明白自己笑容的杀伤力,轻拍了身旁余空,举起筷箸,「再不过来,我可全吃完了。」

小七抹抹鼻子,笑着过去坐下,两人浑然未觉房外人影。

「家主姊姊,你会不会缝布偶啊?」

「布偶?」

「以前婆婆怕我想『爹』,都会给我缝一个娃娃,我想缝个婆婆的。」

「……我没见过你婆婆……成了,别那样可怜兮兮的,你拿画像和针线来,我尽力就是。」

「哇,家主姊姊万岁!」

「什麽家主家主的,潋雪,君、潋、雪。」

「是,潋雪姊姊万岁!等、等等,那块肉是小七的--」

「我饿了,谁动作快就是谁的。」

不多时,门内笑语渐开。

房门外,守门的门卫见漠玦在门前停住了动作,小心翼翼地提声问道。

「大当家,您要进去吗?」

漠玦那夹藏傲气的眸色一暖,放下了凝在门前的手。

「不了。」他听着房内清脆笑声,竟似有刹那失神,却又隐藏得极好,「往後,都让小七来送饭。」

「是!」

漠玦宽袖一挥,旋身离去。

***

作家的话:

下一章别扭的两人会有比较大的突破……没意外的话((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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