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我以为你和她们不一样，但最後仍一个样。
何墨然的喜帖，还是寄来了。
从那天以後算到今天，已经过了五个月，我仍没有搬出他送的这栋房子，他也似乎没有要赶我走的意思。
喜帖寄来的那一晚，也就是婚礼的前一晚，老管家一脸忐忑地看着我，犹豫着要不要交给我，我坐在贵妃椅上，手拿着一瓶红酒，我挑眉，「给我吧，你先出去了。」
老管家唯唯诺诺的交上喜帖，然後就迅速地出了房间，我悲哀的想，我真的有这麽可怕吗？不过就是一张喜帖罢了。
我拆开喜帖，那大红的纸张让我眼睛一阵刺痛，上面的照片是何墨然穿着笔挺的白西装，手边挽着的女人就是罗雨嫣，她身上套的是一件裸肩的婚纱，乌黑的长发高高挽起，两人相视一笑的画面，让我抿了抿唇。
我把喜帖随手丢在地上，站在阳台外，突然的，我爬上阳台的栏杆，手机拨了熟悉号码，我以为他不会接，却没想到他还是接了。
「墨然，Ｈ市的夜景好美，我收到喜帖了。」他不语，我轻笑了几声，「墨然，今天的风好凉，我坐在栏杆上，都觉得自己快飞起来了……」
『初微，不要闹了，珍惜自己，好吗？』
「可是墨然，我只要你就好，看一眼就好，你来好不好？不然我要掉下去了。」
『初微，我们已经结束了，再见。』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那麽的绝情，我多想告诉他，我们已经不会再见了，不要说再见好不好？
最後我来是下来了，我乖乖地躺回床上，把被子拉至头部，我好想把自己闷死，这样就不会难过了，多好。
如果我死了，多好。
说不定他还会想念我……
第二天我去了婚礼，我穿了一身黑，耳上戴的是他送的那对祖母绿耳环。
当我出现在他的婚礼时，他明显错愕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时镇定的样子，我见到他的反应，很满意。
我摸了摸左腕上的玫瑰红丝带，若有似无的笑着，丢下一包白包就又离开了会场，在所有人不解、错愕的目光下，我骄傲地抬起头，一步一步缓缓地离开这里。
在走出会场的最後一步，我还是哭了。
我多想在会场上大吼大叫，我多想要像小说一样抢婚，我多想抖出我有过他孩子的事情来逼他，我多想在会场上拿着一把刀、抵着自己的脖子在大众面前以死相逼，我多想告诉他，墨然，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怎麽办……
到最後，我还是安静、乖巧的退出他的生活，就像当初进入他的生活一样，不哭不闹，不求不抢。
我剩下的，就只有这麽一点点的尊严了。
离开会场後，我到了爸爸的墓地，我靠着爸爸的墓碑打给何墨然，那里一片喧哗，隐约间还可以听见大家怂恿新郎新娘喝酒的起哄声，我闭上眼，感觉这种幸福离我好远，好远。
我曾经以为，我可以托付终身於他；我曾经以为，我可以一直爱他爱的很久；我曾经以为，我们可以白头到老，永远幸福。
「墨然，我爱你。」我轻声地说，然後就挂断电话。
我拿出放在包包的小刀，扯下那条玫瑰红的丝带，用力地画上一横，一点都不痛，不痛……
「然後呢？」Sean边点上一支菸，看着我问。
我低头摇了几下，「我没死，听说是被刚好路过来整理墓地的管理员发现，然後警急送医。」我顿了顿又轻笑几声，「不然我早死了。」
「那他呢？」
「他知道我自杀的事，而我没有再见到他，但探访记录上，还是有他的名字。」
Sean也笑了笑，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你还爱他吗？」
我看他，嘴角是上扬，却觉得左胸口微微泛疼，「他最後还是和罗雨嫣离婚了，然後我就再没有他的消息。而他这次的死，还是罗雨嫣跟我说的。」
Sean挑挑眉，「哦？」
「自从我自杀後，我和罗雨嫣就成了朋友，很奇妙吧？」他点头，我继续说：「我永远记得她跟我说的那句话，那是我听过最痛的话。」
我说着，不自觉的又陷入回忆里。
「我以为你和她们不一样，但最後仍一个样。」罗雨嫣点燃一支菸，坐在病床前的沙发椅上，神情淡漠的说。
我没看她，目光落在窗外，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我却觉得冷，下意识的摀紧被子。
「初微，你知不知道那天你的举动，可造成了多大的轰动？」她见我不说话，冷冷的笑着，「何墨然都追出去了，你说你的目的是不是达成了？」
我把视线放在她身上，又低头看着自己包着绷带的左手腕，扯了个凄凉的笑，「我要什麽？我还能有什麽目的？那一张卡就够了，不是吗？」
罗雨嫣似乎没想到我会这麽说，不禁神情一怔，然後又叹了一口气说：「初微，我再见到你之前，一直都很好奇你会是什麽样的女孩，但是见过这几次面後，我发现你也没什麽特别的，最初的你，早已经被抹煞掉了。」
到了最後，她还是重创我，让我的爱情显得更凄凉。
「她会这麽说，是因为我像那些女孩一样，在最後时，开始不断索求、要求，尽管在我最初时不曾这样，但还是深深地让何墨然感到厌恶了。」我低头把玩着细沙，漫不经心地说着，「我想这就是我输给他的原因，因为我破坏游戏规则。」
「那你觉得，这样爱他值得吗？」Sean盯着我问，我看着他菸头的点点星火，点头，又摇头。
「值，是因为他真的对我很好；不值，是因为他害我失去做一个妈妈的机会。」
Sean不语，最後才又缓缓的开口问：「那，你知道他这次为什麽会自杀吗？」
我转过身从随身包拿出一叠报纸，指着副标题念：「经济界金童何墨然因投资失利破产，在家吞时安眠药自杀身亡。」说完，我再次把报纸摺好，收进包包里，「其实，他投资的那家公司的老板，就是在他带我去一场酒会时，说『很有气质又听话，果真跟老于刚说的一样。』的许总。」
我抿唇，有些失神的望向大海喃喃道：「不知道他那时在接近许总时，会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这麽一天……」
Sean没有说话，我继续自言自语的说着，「其实……在他自杀前几天，他有传了一封讯息给我，说他在我的住处放了一封信，要我去看。可是，我一直不敢看，我怕自己……又会想起这些回忆。」
「那，你最後看了那封信了吗？」
我看向Sean，只是淡淡一笑。我看了，就是因为看了，所以我才选择回来P岛。因为我要选择遗忘。
我们俩沉默了一阵，Sean马上又开口说，「那後来呢？接下来的爱情呢？」
我摇头，「接下来的不是爱情，是一个教训。」
他挑挑眉，表示很有兴趣。
我闭上眼，让自己唤醒那一段记忆，那段沉睡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