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间歇的停了,跟随着我的琴声止息,回荡在教堂里的乐声也在空气中渐渐淡去,深夜里的教堂,又陷入了静默。
修女的脸上挂着微笑,我挥去额头上的汗水,转头看着修女和Tank。
沉默了很久。
修女才缓缓开口:「我认输了,最後的小星星,对你来说很重要一首曲子,对吧。」
我莞尔。
「你真的什麽都知道。」
「嗯哼。我也是……也是会把最重要的曲子放在最後的那种人。」前面的嗯哼带着否定的口气,修女坐在木椅上。
Tank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听得懂中文,今天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又十分的了解我们,到底是为什麽?」
「琥珀,她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姐姐的好朋友。」修女凝视着前方中心位置的十字架,十指微微扣住托住下巴。
Tank喃喃道:「琥珀……」
「偶尔我会在梦中跟琥珀聊聊天,毕竟她在台湾,而我在伦敦。」修女铃铃的笑着:「多亏了八个小时的时差,跟一个神秘的朋友聊天才不会影响到正常的作息时间呢!我会知道你们来到这边,也是因为琥珀跟我说的。」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琥珀祂的确知晓我们的底细,而且也只有祂才会这样若隐若现的帮助我们。
「琥珀她这样说。」修女用手指把自己的眼睛盖起来,然後用夸张滑稽的语调说着:「我可没有叫你醒过来去帮他们哦,况且放我一个人在这边的话我会好无聊,只能一直睡觉,所以我可完全没有要你去帮他们的意思。」
说完,修女哼哼的笑着:「所以我就醒过来帮你们了。天亮之後,你们到港口去吧,有一艘教会的船在七点会开往荷兰,跟着教会的船会很安全的。」
「那麽就先谢谢你了。」
「我听了很多有关你的事情,从梁小姐那儿听来的。」修女将视线从十字架转到了我的身上,她缓缓的说:「梁小姐虽然还没醒来,不过她一个人不会很无聊。偶尔在琥珀那边,会看到她跟琥珀在斗着琴。」
琥珀能够透过神秘的力量──就像我那天拍摄影片太累昏倒一样……
「是吗……」
我握紧着拳头,思念涌上了上来,搁浅在眼眶中打转。
「梁小姐她的钢琴真的很强,跟我姐姐一样呢。」
「小沁的钢琴,真的很强!」我同意的重复道。
「想听听我的故事吗?」修女看着时钟。
半夜,三点十二分。
「很乐意。」我点点头。
Tank听到琥珀之後似乎放心很多,但是他好像没有什麽兴趣,便选了张椅子躺了下来。
「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她叫晓庭,我们都是在台湾长大的,我小她三岁。」
修女娓娓道来:「姐姐她是一个音乐天才,七岁就用着小手灵活的穿梭在黑白键之中,而我总是跟随在她身後,她从不会因为自己的天份而看不起我,反倒说我的音感很好,即兴创作很强,我听了很开心,也不会去理会别人拿我们姊妹俩比较。况且姐姐在我十岁得了怪病的时候,将一颗肾捐给了我,姐姐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十七岁那年她到了加拿大念书,认识了我姐夫夏恩(Shen),姐姐二十岁那年把夏恩带回了台湾,两个人就在上帝的见证下结婚了。」
「哦?」从修女的眼中,我似乎看见了淡淡的哀伤,但却有更多的思念。
「对了,忘了提到琥珀,是姐姐介绍琥珀给我认识的──在我十四岁那年。她在前往加拿大的前一天跟我说,要介绍一个神秘的朋友跟我认识,十二点一过在梦中,我被姐姐牵着,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屋顶上,认识了琥珀。
之後姐姐在加拿大,与我能够隔着空间见上一面,都是因为琥珀的关系呢。姐姐和夏恩回了台湾,结了婚,原本以为他们能够永远的幸福美满,但……
姐姐二十一岁那年,夏恩死了,心脏麻痹。」
□
姐姐每天以泪洗面,甚至在夏恩的告别式中昏倒送进了医院。
那夜,梦中。
我看着姐姐跪在琥珀前,连在梦里,姐姐的眼泪也没有停止过,几乎快将血也哭出来了,脸上的泪痕乾了又湿、湿了又乾。
「琥珀,求求你,让我见见夏恩……」
琥珀稍微低着头,她说:「对不起,夏恩已经离开了。」
「不……夏恩还没走。对了!不是可以交易?让夏恩活过来好不好,拜托你,琥珀,求求你……我这辈子愿意服务世人一辈子,让夏恩回来陪我,我求求你啊,琥珀……」
「庭儿,你知道我办不到的,你这样每天行屍走肉作贱自己,夏恩知道了也会很难过的。」
姐姐她不断的摇着头,大力的摇着,近乎疯狂的行径让我跑了过去紧紧抱住她,琥珀则是在一旁无能为力。
姐姐呜咽着,接着瞬间消失在我的怀里。
琥珀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我大声说道:「晓蓓,快醒来!庭儿她自己切断了梦境,快去,快去…‥」
□
「快去?快去哪里?然後呢?」Tank凑在修女晓培旁边,大声的问道。
「然後我就到了这里,代替姐姐完成她的承诺,一辈子服务世人。」修女晓蓓看着窗口。
天又下起了雨,眼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