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完最後一口泡面，拿了一包洋芋片拆封，然後开始看手机讯息。
窗外的天空看得到星星。
「蔡祈俊下飞机罗。」我说着喝了口酒。
「你回他什麽？」
「我不知道该回什麽。」我盯着萤幕。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交往，」他的脸既疲惫而有神，从针织衫袖口穿出来的双手抱胸，作出一副苦恼的表情，「因为我被流言蜚语和道德问题所綑绑...！」他假哭几声，然後发出令人不爽的笑。
「杨宗敏！你很幼稚！」我把他手上的沙发枕抢过来垫到背後，虽然这个动作跟他讲的话似乎没有关系。
他看着我，像看小孩子一样。
我喜欢他看我的眼神，从我高中开始他就这样看我，可过了很久我才发现这个眼神多麽温暖。
高中的那段时间，如今想起来不堪回首。对不起很多人，但真正对不起的是自己。
而他，是我最值得或许也是唯一想记得的部分。
「可是你认真想，你如果不想跟他在一起的话，迟早要拒绝吧。」
「那也不是现在。更何况我连他有没有那个意思都不知道。」，我不悦地回他。
理想化的假设，我的罩门。
我想起高中时候，有些男朋友会说「等几年以後...」「等你再更大点...」，「我们就可以...」。
偏偏我根本不觉得自己能跟他在一起那麽久。
然而我的感觉总是会变成事实。
「他有啊」，他把沙发枕抢回去，「上飞机前还问我直接追你的话会不会被讨厌。」
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转身看他，「你回他什麽？」
「『如果她不讨厌你就不会被讨厌。』没说错吧？」他回看我。
「......」我无言得又喝了一口酒。
什麽答案拗口啊。
听起来根本是默许。
「要我救你吗？骗他说你是同性恋之类的。」他又一次发出戏谑的笑声。
哥，你怎麽把妹妹托付给这种人啊。
「你知道吗，有一种东西叫做帮倒忙。」
我将头发塞到耳後，思考着他说的问题。如果他对我有兴趣，有意思，我又刚好接受他，那麽我这些年到底为了什麽？不就是为了维持朋友关系吗？要是分手以後，或是说等到分手以後，我就永远没办法跟他像现在一样了。
天知道我为什麽每个恋爱都很短命。
我侧身躺下，把头枕在他的腿上，用指尖轻轻抚摸他的膝盖，他则摸着我的头发。
「不然你想怎麽办？」
「不理他。」我嘟哝到。
「完全是你的作风。」他平淡应和着。
不然还能怎麽样。
「小孩就是小孩。小到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翻过身，我看着他的脸，或者说是脖子，喉结突出，但肌肤细致。他把头往後仰，能够清楚看到下巴的三角形曲线，还有顶点那一小撮胡子。有些泛着油光的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却带着淡淡的无奈。
「我还不想谈恋爱。」我说。
「是不敢谈吧，小毛孩。」
「不要叫我小毛孩！你是大叔啊？我真的是不想谈。」
「复杂的小毛孩。」他摸摸我的头。
死大叔。
我把脸埋进他的怀里，让他慢慢摸我的脖子，然後渐渐往下，从我的背，到我的腰。我迷恋他的爱抚，无法抗拒。
如果我真的会流眼泪，绝对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因为自己太寂寞。
我不曾为感情而踏出太多脚步，我总是知道自己不要什麽，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不觉得自己认真爱过谁，总让自己白忙一场。纵使放下心去在乎过，至今却什麽事都没有发生。
天知道为什麽会这样。
我坐起身，打开手机写了那麽一句「俊，还好吗...？」然後按下了传送。
「不要传那种像旧情人的话啊。」杨宗敏拍了我的额头。
我将膝盖靠进杨宗敏，把双脚放到沙发上，「蔡祈俊那种人一定会很肯定地告诉你『这样追她一定会被讨厌。』对吧。」我直视他。
「你应该要问的是，你有可能拒绝他吗。」他回视我的眼睛，「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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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我转头看着沙发靠背，全身像是要被抽乾一样地蜷缩，任杨宗敏的手不知所措，又一脸心疼地看着我。
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我不愿面对，却无法停止思考。
我渴望拥抱，渴望他现在就抱紧我，鼻酸却没有眼泪。
从小到现在，我谈的恋爱都只是一种循环。
交往，却发现没有感情，然後分手，却又难过。
每一次，都只是让我更无法相信自己和感情。
所以我尽我所能地把蔡祈俊和杨宗敏留在身边。
不想只是朋友，却死都不踩进交往的坟墓里。
以前很容易被追到手，只要男人说喜欢我，就能跟我在一起。
我通常有那麽一瞬间以为自己对对方有感觉，但是很快的我就知道，我们快结束了。
三四个月，也许算长。
杨宗敏试着拉直我僵硬的身体，将我翻到正面，让我冷静些。
我能祈祷的就是，永远不要说你喜欢我，永远不要跟我提未来，永远不要提醒我不爱任何人这件事。
好想吃甜点。
我望着他抿抿嘴，「波士顿派。」
他的眉宇顿开，把我的脚放下沙发，然後切了好大一块给我。
「真是单纯的小毛孩」，他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