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的夜晚,王爷爷早早地睡下了。我百无聊赖,沿着楚家园的外围走去。因为楚家园占地面积太大,外围的青石砖墙虽然坍塌了不少,却依然保存着旧时的壁画痕迹,屋檐上也挂着一大排金红色的灯笼,铺满了尘,昭示着遥远时空中的繁华。
冷月如霜,长列灯笼的影子映得祗源惶惶然如在梦中。我忽而被莫名吸引,便沿着那排灯笼走下去。
我忘记了我到底走了多远,只感到那排金红色灯笼无穷无尽,似乎要通往某个不知名的幻境里去。眼睛也因为长久的黑暗逐渐看不清,只有一星半点猩红色的光在闪烁、游弋。
等我回过神来,那排灯笼却终止在一座灰白色的牌坊前,上面草草地写着“祗源神庙”。最後一颗灯笼,就系在“祗”字右下角的那一点旁。
——可是哪儿来的庙?
那後面根本就是大片大片浓密不见底的森林。有点刻意开垦出来的样子。想必这里就是祗源林的入口。叶片哗啦啦地在风中翻卷,像海浪的声音。
当我感到无趣想回去时,却传来了表妹和与时的交谈声。两人被烛光放大了的背影在牌坊的石柱上若隐若现。我绕到一边去,便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与时提着一盏烛灯,林榕则挽着他的手肘。原来那点儿猩红色的光,就来自男孩手里的烛火。
“你说,叶微该不会是介意表哥来了,再也不来找我了吧?”林榕怯怯地说。
——叶微?
“他应该还没见过五哥吧?”与时安慰她道。
我在楚家的歌字辈中排名第五。林榕叫我表哥,倒是与时一声接一声的“楚哥哥”叫得格外别扭。也许是因为我对自己姓氏极度反感的缘故。因此我就叫他称我为“小五”。他却不肯,就成为“五哥”了。
林榕沉默了一会儿。攸地,声音沉了下去。
“很难说,我觉得叶微其实什麽都知道——”
“你们……咳、咳……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做什麽呢?”我半开玩笑地说,把两人齐齐吓了一跳。林榕“啊”地大喊一声,与时手中的烛台则径直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动。烛火一下子熄灭。
天地陡然黯淡,又瞬息亮起。我摸出裤袋里的智慧型手机,开启了手电筒的功能。
在祗源不过几天,却时常让人有股时空错乱感觉。乡村信号不好,荒废的楚家园也不通网络。高科技仿佛与此地绝缘。
算起来,这似乎是我第一次在祗源用智慧型手机。
“表哥!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林榕显然吓得不轻,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与时则新奇地打量着我手里的手机。
我顺势递给他,捡起地上的烛台,边饶有兴致地扬起眉:“咳……你们在找谁?”
“我……我……”林榕张口结舌老半天说不出话来。与时看着我,忽然开口:“我们在等一个住在森林里的——人。”
“咳、咳……”我顿时被噎着了,“住在森林的人?”
“与时!”林榕慌乱地叫出一声,与时却说:“五哥迟早也会知道的。”他重新侧过头,意味深长地顺着我的眼睛看下去,“五哥,什麽事情都瞒不住你,是不是?”
我淡笑:“希望我知道,我就知道。咳……不希望我知道,我就不知道。”
林榕看起来却更慌了:“哥,你说什麽?我听不懂。”
“住在森林里的人,也就是叶微,答应了我们今晚在这里见面。”与时说,“但不知为什麽,等了好久,都见不到他。他之前从未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