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明,燕余双舞轻。
房里大红喜字高挂,衬得朱金木雕的家俱更是色彩斑斓,而尉迟沁身着红底锻袖金纹的嫁衣端坐在床上,掩在红盖头下的脸庞虽明艳动人,却是面无表情。
门咿呀一声开了,让她身子顿时一僵,手心冒汗。
「姑姑…」推门而入的宫女一时也不知该怎麽称呼尉迟沁,迟疑了许久仍是沿用旧称,「皇上让我把悔儿和盼儿带来,说是今夜不过来了,让两个孩子陪着姑姑。」
闻言,尉迟沁紧绷的身子微微一晃,纤纤素手自己掀开了红绸,露出苍白的脸蛋。
「姑姑也莫伤心,炽炎公主与姑姑同日入门,皇上自然是不能怠慢了公主。这会儿让悔儿和盼儿陪着姑姑,可见皇上仍是念着姑姑的。」宫女见她反应,以为她是失落,柔声劝慰。
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强取个双喜临门的好兆头呢?
尉迟沁微微冷笑,今日风皇未至此处之事传开,纵然她成为妃子,怕也得不到宫内众人的尊重,他要强求她,却也知她的心不甘情不愿,所以用如此轻慢的方式给了个下马威吗?
但风起来也罢,不来也罢,她坐在这里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要换另一个男人的平安罢了,除此之外她一无所感。
「娘真美。」盼儿哪知大人思想的复杂,只觉得自己娘亲一身红衬得是肤白似雪,宛若仙女下凡,挣开了宫女的手朝她扑去。
「是吗,谢谢盼儿。」不想让孩子的单纯受了影响,她屏退欲言又止的宫女,撇去纷乱的思绪,伸手抱起了她,另一手牵起悔儿,将他们带上榻。
「娘为何穿着嫁衣?」悔儿歪着头,小手扯了扯她的霞帔。
对上他清亮的眸,尉迟沁心下一惊,知悔儿心思细腻似自己,素来聪颖不似三岁娃儿,这回不可能随便搪塞过去。
知终是该让他们知道自己嫁与风起一事,她正在心里斟酌着用辞,不料被一声砰的巨响给打断了思绪。
只见一道狼狈身影闯入,她不加思索的将两名孩子护到身後,瞧清了来人却愕然。
向止戈气喘吁吁,幽黑的眸一目不瞬的盯着她,见她身上喜气的嫁衣,几乎要被那红给灼伤了眼。
「你不该在这里的,难不成…你逃狱?」尉迟沁瞠目,口气惊慌。
「我是!」向止戈也不掩饰,「尉迟沁,我来这里就为了问你一句,你当真要嫁风起?」
见她迟疑,他急急再道:「我是不知道风起那王八羔子有何好,让你这般不求回报,这几年他迟迟不肯给你名分,而如今就算要封你为妃,竟故意在新婚之夜同时迎娶你和十一公主,留你一人独守空闺。他若真心呵护,老子便罢,但他这般糟蹋你,我怎麽也吞不下这口气!尉迟沁,你是个骄傲的女人,他如此负你,你可还要无怨无悔的跟着他?你若一句是,我就回牢里等候发落,若你肯放下他,便跟我走。」
「向二,我以为…你还在恨我。」一时也不知该怎麽解释其中的峰回路转,尉迟沁面对他澄澈的目光,艰涩吐字。
「老子确实恼你的欺骗,可是这几年,我受够没有你的日子,不知道你过得如何便罢,但如今叫我眼睁睁见你嫁与他人,我没有办法。」他一把捉住她的柔荑,口气竟有些哀求,「我知道这麽一走,你就得舍下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我知你从来不是贪图荣华富贵的性子,这两个孩子你也不用挂心,风起既不重视,你就带着他们和我一道走,我保证会视如己出,绝不叫别人欺负了你们母子。」
「这里是皇宫内苑,我们岂又逃得出风起的手掌心。」感受到身後两双小手不知所措的揪紧自己的衣衫,她理智战胜了情感,无奈摇头。
「沁儿,我知道你向来觉得我鲁莽,但我真的没有办法眼睁睁让自己爱的女人所嫁非人!谁负了谁的烂帐老子不想再算,也不想再後悔,我只知道我要你,一直都要你。」他不肯让她退缩,深深望入她带着雾气的水眸。
「向二,我当真还有资格…再作你的家人?」对於他的既往不咎,她不敢置信。
「沁儿,往事已过,如今我一无所有,也不怕你贪求我什麽,老子就凭你一句话,拚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带着你们母子出宫,从此以後我们两人真心相待,再无其它。」
她张口欲言,却见他紧握着自己的手竟微微发颤,心下泛疼。
负了这男人,一直是她午夜梦回最深的痛,此时他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温热的掌握着的不只是她的手,更攥紧了她的心呵。
她向来理智,但这次却再也没办法违背自己的心。
「好,我们说定了,驷马难追。」已泣不成声,尉迟沁连连点头,纵使知前途艰险,她亦不悔。
见她允诺,向止戈一颗悬在喉头的心这才稳了下来,一把将她纳入怀中,嗓音粗嗄,「沁儿,我绝不负你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