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娃短期内还不曾想过生死的问题。
毕竟精怪的寿命长短是视修为而定，短则数百，若潜心修练，数千年也不成问题，所以她不知道身为「短命」的人类，面临死亡时是否都如杨二郎这般冷静。
就如此时，她正和杨雁心逗着两只大狗玩，杨二郎就面无表情的站在後方，眼神平静无波。
倒是杨雁心有些心不在焉，搔着狗的下颔，频频回头偷觑着他。
「呐，好大白，你帮我去问问二郎，是不是我哪里惹得他不高兴了，这几天摆脸色给我看呢。」她作势推了推狗，声音却比平常大了些，不知说给谁听。
後方的男人充耳不闻。
「嗳，雁心姐姐…」孟娃才刚开口，倏地就转为痛呼，「大黑─你怎麽咬人！」
她泪眼汪汪，但对上黑狗凌厉的眼神，只得把话都吞了回去。
「好好好，是我活该，我狗嘴吐不出象牙。」她甩着手，小声嘟囔。
但又见杨雁心一脸落寞，小脸赶忙挤出天真无邪的笑，「雁心姐姐，你不是要教我放纸鸢？趁着今日天气好，一块去嘛！」
杨雁心虽仍温柔含笑，眸却黯淡了下来，勉强拉扯嘴角：「孟娃，我有些倦了，改日可好？」
「唔…」她大眼滴溜滴溜在两人之间打转，「那我送雁心姐姐回房休息吧？」
「不用了，二郎会陪我回去的。」她婉拒，憔悴的脸庞看来当真倦极。
杨二郎仍沉默，在她走了几步後才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的保持一段距离。
按捺不下好奇心，孟娃也悄悄跟着两人。
只见两人又这般疏远的走了一段路，杨雁心终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身定定看他。
「二郎…」
「奴才在。」他冷声回应。
「奴才？」杨雁心莲步轻移，拉近两人的距离，「你究竟怎麽了？为何要自称奴才？」
她想去拉他的手，杨二郎却退了几步，避了开来，「因为我本就是伺候小姐的奴才。」
「怎麽了？是不是爹发现我俩的事，骂了你？你别往心上去。」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迟疑的改攥上他的衣袖。
「没有，只是奴才自知身份低下，配不上大小姐。」他这回没有闪，声音平板。
她不明所以，急了，「还是…我说了什麽话让你不开心了？我、我跟你道歉，我知道我性子是娇纵了些、脾气又坏…我可以改的，你不要生我的气。」
「没有，你很好。」他连忙否认，「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只是…」
只是我没有福气拥有你。
他喉头哽得难受，心一横，抽回了袖，「小姐倦了，奴才送你回去歇息。」
「二郎…」
他避开眼，不再看她泛着雾气的水眸。
杨雁心向来是被众人呵护在掌上，何时受过这般冷漠的对待，更何况那人是自己的心上人，不禁呜咽了声，含泪而去。
杨二郎高大的身影一晃，几乎就要追了上去，却只得强忍下冲动，只是远远的跟在後方。
确认她已安全回房，他才容许自己卸下冷漠的武装，颓然靠在门板。
门内压抑的啜泣清浅，但每一声都如利针，狠狠扎在他心上。
「雁心，对不起、对不起…」他一次次的道歉，却只敢将话含在嘴里。
门里门外，皆是泪千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