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所謂不知 — 所謂不知-11

正文 所謂不知 — 所謂不知-11

「欢迎光临。」楼书宁若无其事地招呼。男人微笑以对,至柜台点了一杯维也纳。

原本楼书宁提了十二分的心神戒备,但男人寻个靠墙的位置,落座之後开始阅读,一个钟头过去半分动静也无。楼书宁忙着忙着,竟也忘了该要继续留神。

直至男人再度站至柜台前,用着全店都听得见得声音开口:「不好意思。」

警戒心啪地跌回楼书宁的脑子里,他心道:来了!表面上也客客气气地回应:「是?」

男人将咖啡杯放到柜台上,「鲜奶油里面有烟蒂,我喝到一半才看到,我觉得非常不舒服,恐怕我必须要求店家给一个合理的交代。」

楼书宁想,他一定比这人「更加」不舒服,一种被污辱的愤怒涌上心头,他定了定神,视线对着男人的视线,以平稳清晰的语调回道:「很抱歉,真的很抱歉,无论责任是否在本店,让您在这里有不愉快的经验,我们责无旁贷。我们绝对会彻查原因,给您合理交代,饮品的费用现在退还给您。」他停顿了极短的片刻,不给男人开口机会便用更坚定的口吻续道:「本店禁烟,同时对於店内卫生环境非常坚持,我们在此营业多年,相信一些常来的客人会同意并信任我们对於品质的维护,所以如果有心人蓄意毁损本店名誉,我们必会合理运用告诉权!但无论如何我们要表达歉意,现场客人如果对手中饮品有疑虑,我们也受理退费。恳请各位往後继续支持我们,感谢各位。这位客人,如您不嫌弃,请让本店再招待您一杯饮品。另外这是本店的新品卷,希望您还能莅临指教。」

「不用了,退钱给我就好。」男人冷淡地说:「你们的东西我不敢再喝,你的处理,我也说不上满意。」

「嗯,很抱歉无法让您满意,」楼书宁点点头,口气温和,但视线却不温和,他问道:「您会希望报警协调吗?本店店内、柜台和厨房都有安装监视录影系统,绝对可以配合调阅影像,厘清问题。还是您有觉得身体不舒服,需要陪您去医院检查吗?」

男人哼声,「我很忙,无意将这种小事闹大,只是认为你们应该检讨自己的卫生品质,喝到烟蒂真的太恶心了。」男人说完旋身就走。

而楼书宁深深吸了口气,交代叶诗涵留守柜台处理可能会有的退费事宜後,开始检查自己的咖啡机、柜台後的即时备品、食材、杯具,然後回到厨房,一拳捶在面粉袋上。这是他从祖父母手中承接下来的店,包含所有对祖父母的回忆及他的用心维护,他无法容忍任何人出言污辱这里。

当晚,赖天峖帮着收拾完店面,而楼书宁也顺利将叶诗涵赶回家後,楼书宁将赖天峖拉到二楼的房间,说道:「我有事情想跟你商量。」

赖天峖发现,这是他首次看到楼书宁如此生气,楼书宁抿紧的唇线一直维持着诠释不快的线条,然而楼书宁的眼神闪动着愤怒的光,表情却很忍耐。赖天峖轻声问:「你在生我的气?」

「我只是在生气。我想让你看一段影像。」

「好。」

然後赖天峖被按入椅内,并且从萤幕上看到男人坐在楼书宁的店内啜饮咖啡,还有楼书宁从旁特别指出的,男人遮掩的小动作。

「我的店面这麽小,当初学长强迫我装五支监视器时我还说他神经有病浪费电,但学长果然说对了,这世上神经病这麽多,难保你不会遇上一个。」

「所以你生我的气。」赖天峖这次用的是肯定句。

「这是我珍爱的店,所以我生气,但不是针对你。」楼书宁停下播放,「你说过不想跟你的马路天使闹得太难看,我可以……『我会』配合你,在张贴澄清公告时可以不附上截图,但假如你其实不介意,我不但要放截图,有机会还要把图摔在那个神经病脸上让他好看!」

「那你可以不放吗?就当是帮朋友一个忙。」赖天峖仔细观察楼书宁的表情,重复问道:「你可以吗?」

楼书宁的嘴唇抿成了更凛冽的线,他瞪着赖天峖的脸,仿佛不敢相信他「当真这麽要求了」,但最後他抹了一把脸,将自己摔进椅子里,「天峖,我快要气死了。」他将脸埋在掌心说话,「气得想要对所有人大发脾气,但却拿你没办法……」

「谢谢你。」赖天峖温和地应。他想,楼书宁真的不是在生他的气。「这件事我会处理,如果那家伙再来你的店,无论如何,请在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阿宁,真的谢谢你。」

隔日下班,赖天峖没有转去楼书宁的店,而是走往公车站,等待男人出现。

男人如同预期一般在中途跟上他,他接着走到了较为僻静的地方,旋身面对男人。男人见状绽开柔软的微笑,快步靠近,牵住了赖天峖的手。赖天峖曾经太熟悉对方的手、对方的笑容和视线,以至於他没有即时意会到,其实自己应该要避开接触。

「天峖,」男人说:「我真的好想你。」

而赖天峖飞快察觉到自己不小心柔软了防线,所以他单刀直入地开口:「我听说你骚扰了我的家人。」

男人露出孩子气的不满神情,「权益受损的明明是我,他怎麽可以乱说话!」

赖天峖从来就觉得男人这样的神情很可爱,所以他强迫自己偏开眼神接触,「他如果没有证据当然不会说,是我说服他不要公开录影画面。我只能帮你这麽一次,但如果你继续骚扰我的家人,就别怪我不顾过往交情,对你不客气。」

「天峖,你帮我是不是因为还在意我?」

赖天峖在这时甩开他的手,「我言尽於此,再见。」

男人飞快地又拉住了他,并且扳过他的脸,让他与自己的视线相对,「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男人的手指温柔地滑过赖天峖的颧骨,「太好了天峖,你依然喜欢我。」

赖天峖大力推开他,冷下姿态,「听着,我正在一段新关系的开始,而你的存在和纠缠,造成我很大的困扰!我和他并不容易,没有办法容忍你继续妨碍。」

「是他在妨碍我们!你喜欢我,为什麽要欺骗自己?艾可也喜欢我。」

「别提艾可!」赖天峖厉声道:「我们早就结束了,现在我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警告你不要再纠缠。」赖天峖旋身就走,最後抛下一句:「艾可死了,我不觉得你关心。」

然後,他听见男人在身後不甘心地说:「你那个『家人』并不爱你。」

赖天峖没有回答,只是迳自加快脚步。

***

楼书宁没想到男人仅仅在事发隔天,就又踏入了他的店,并且面色冰冷,明显来意不善。

男人的到来立刻点燃楼书宁的怒火,楼书宁绷紧了表情,暗自决定无论对方要说什麽,他都要尖锐并且恶劣地回应。虽然他的理性悄悄提醒他,赖天峖下班後差不多都是这个时段到达,这样的画面可能会被看见,而赖天峖先前「拜托」过自己。但他的感性明显以更磅礡的声势在吼叫,要他用怒火迎接对方。

然而楼书宁还来不及发火。

事情发生得那样快,无论是被男人随手在台上抓起并朝他挥来的玻璃水壶(不知是要泼水亦或当真要砸在他身上),自己举起抵挡的手,叶诗涵的尖叫,还有赖天峖身影的即时介入,一切都快得像是同时发生。

赖天峖一手拉扣住男人行凶的手腕,一手扯下玻璃水壶,四溅的水花打湿了赖天峖的头发与上衣。「阿宁抱歉。」他在动作间飞快开口,并且大步将男人拉出店外。

「书宁大哥,」叶诗涵冷静地问:「你没事吧?」

而楼书宁终於从惊诧中喘出一口气,像是要舒缓气氛般说:「诗涵你真厉害,我不知道你能发出这麽大的声音。你还好吗?吓到了吗?」

「别小看演唱会的锻链。」叶诗涵高深莫测地说:「我很好,你可能比较需要担心你那位朋友。」叶诗涵扶着楼书宁的手臂暂缓他就要往外冲的脚步,「书宁大哥,如果有危险就先报警,你要注意安全。」

「知道啦。」楼书宁按了下叶诗涵的肩膀,旋身离开。

同一时间,男人被赖天峖拉到三个街口之外的僻静处,他粗鲁地将男人甩开,厉声质问:「才四十分钟,我四十分钟前才要你不要纠缠,你却转头就到我的地盘施暴!你让人失望,我不晓得自己之前为什麽会喜欢你这种人!」

「你现在也还喜欢我。」

「你住口!你如果不立刻离开并且再也不出现,我马上报警处理!」

「天峖!他把你抢走,我只是太生气了!」

赖天峖勃然大怒,他粗暴地推了男人一把,「你拿玻璃水壶砸人,叫做『只是太生气』?!」强烈的後怕对他的愤怒火上添油,他不敢想像如果他没有打消回家的念头又去了楼书宁的店,玻璃水壶碎在楼书宁身上,会有什麽结果。「你让人生气,又让人失望!」

「天峖,那家伙到底对你胡说了些什麽,让你对我说这种话?」男人露出了孩子气的不满神情,「我只是想要泼他水要他识相一点。你明明爱着我,没有他我们就能和好,我们可以一起再养一只鹦鹉。」

「你以为我会相信只是泼水?我们早就结束了,我现在喜欢别人,你听不懂吗?」

「……天峖,」男人靠近了一步,而赖天峖警惕地後退半步,「天峖,我们在一起七年,整整七年,我一直都记得当年,你跪下来吻我的手背,请我跟你在一起。」

「是啊我也一直都记得,年轻真是件令观者和回顾者都觉得难堪的事。」

「你以前可以包容我,为什麽不能再原谅我一次?」

「因为我以前他妈的是个白痴竟然信任你!你说是误会,你说你不是自愿,所以我相信!」赖天峖咬牙切齿,「你说你和你漂亮的情人是真心相爱,我百分之百相信并且祝福!你可以消失了!!」

「天峖,」男人的语调产生变化,不再全然是求恳,「但是,你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我都清楚,这样,你如何去跟别人在一起?况且你说你喜欢的那个人,根本也没有我好。」

这句话在赖天峖的怒焰上泼了一盆冰水,自恨、羞耻和委屈逼红了他的眼眶,他几乎发抖。

然後,他听见有人焦急地唤他空空,并且将他拉进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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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救美!(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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