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瑕璧 — 第七章

正文 瑕璧 — 第七章

当今皇上璟昭帝不是太后亲生的,大家都知道;纵然不是亲生儿子,但太后却真心疼爱这位九五之尊,大家都知道;璟昭帝在六岁左右,生母昭妃病逝,便都由当时的德妃,也就是今日的太后照顾及抚养,德妃对这名皇子是宠爱有加,可是这位未来的真龙天子却像是故意似的总对德妃冷淡,这个……大家也都知道。

德妃从未听过雁楚白喊她一声额娘,在雁楚白还是太子时,总是恭敬但生疏的喊她一声德妃娘娘;而今雁楚白坐上了天子之位,德妃也成了皇太后,他还是不冷不热的唤她一声太后……就是从来没有好好说一声额娘,从来没有把太后当成是自己的亲人,纵使自己对这位年轻的君主是视如己出……也都一样。

想到这里,太后不由得有些伤感了起来。

还记得当年昭妃过世後,先帝将雁楚白带到自己面前时,自己是如何的惊喜。

她总想要一个儿子,可是再生下清平公主後,自己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好消息,她不气馁,好不容易有了第二胎……却被幼女一吓,小产了不说,太医还说自己怕是再也不能受孕。

德妃不怪女儿,躺卧在床上,对着小脸上满是懊悔和惊恐的清平公主招了招手,然後看着自己四岁的稚女有些委屈的走向她床边。

「额娘……平儿错了。」德妃轻轻的身子往後移了一些,让清平公主爬上床,蜷曲在她的怀里,然後微带哭腔的童音在她怀中微弱的响起:「额娘,对不起……额娘不会死吧?平儿不要额娘死……额娘流了好多血……」

「额娘不会死的。」德妃亲了亲清平公主的额角,柔声的说:「额娘没事,在床上休息几日就好。」

「可是……」清平公主揉了揉泛泪的眼角,似乎还想说些什麽,却被宫女突然齐声喊道的「皇上驾到!」给打断。

「爱妃现在觉得身子怎麽样?」璟武帝一进来,便是快步走近床边,温柔的执起德妃的手,轻声问道:「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父皇……」清平公主有些怯怯的爬下床,然後颤抖身子的往身後的柱子退後一些。

「清平,你先出去。」璟武帝连看都不看清平公主一眼,低沉的便是下起了逐客令。

「陛下,您别怪平儿。」德妃见状急忙的开口,但声音却是有些虚弱:「这事不怪平儿,臣妾自己也太不小心……」

「你还帮她说话!」璟武帝有些恼怒:「朕就是太宠她了,宠的无法无天了!」

「做父母的宠孩儿是天经地义,陛下还请您原谅平儿……」

清平公主见自己的父王动了怒,急急忙忙的往门口奔去。

她近几日可被他父皇骂惨了,平常疼爱她的父皇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骂到动气似乎还想甩自己一个耳光,幸好被身旁的宫女阻止。可是璟武帝眼里的冷冽,却让还是孩童的清平公主感到深深的恐惧……以及悔不当初。

自己怎麽就这麽不小心呢?清平公主一边胡乱擦着眼泪,一边慌乱的夺门而出,自己害母妃没了孩子,让自己没了弟弟或妹妹……更让父皇不爱她了!父皇一定是不爱她了!

清平公主就这样哭着在长廊上奔跑,四周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她听到宫女的惊呼,还有公公们急切的呼唤……她才不在乎!因为父王不要她了!都是自己的错!

清平公主泪眼模糊的奔跑着,好几次因为看不清跌倒在地,然後又挣扎的爬起,继续漫无目的的跑着……

最後自己终於重重的跌倒在地,清平公主知道自己的的膝盖肯定惨不忍睹,白嫩的小手臂也被擦伤了好几道伤痕,或深或浅的殷红如花朵般绽放。

清平公主只是哭,一直哭,她不让宫女太监来扶她起来,只是胡乱的挥舞着小手,张牙舞爪似的不让别人靠近她。

直到一双小手不顾忌这样的清平公主,轻轻的、温和的抚上了清平公主颤抖的背脊。

「可清平害你没了孩儿!还害你……今後怕是无法再生育……」璟武帝讲到後面语气不自觉得微弱了下去,他忍不住看了德妃一眼,眼里尽是怜惜和疼爱。

德妃脸一白,便微微的垂首,低声的开口:「臣妾……听太医说了……」

「朕……朕对不住你。」璟武帝握着德妃的手握得更紧了。

「这件事与陛下无关,陛下万万不可这麽说。」

「朕来这里,除了探望探望你之外……还想问你一事。」璟武帝讲到这里,顿了一下:「朕问你,德妃,你可……真想要名皇子?」

「陛下这是什麽意思……臣妾这……这大概是再也是生不出孩子了,您……」

「朕不是这个意思。」璟武帝谨慎的想了下,然後斟字酌句的的对德妃道:「朕想问你,你愿不愿意照顾……昭妃的孩子?」

「昭姊姊?」德妃忍不住惊呼。

「嗯,是。」璟武帝颔首:「爱妃也知道昭妃是去世好一阵子了,朕想,让二皇子这般没有母妃也不是办法……」

「臣妾愿意!臣妾自然愿意!」德妃急切的开口:「臣妾会好好照顾二皇子的,臣妾愿意照顾!」

终於可以有个儿子了……德妃不禁有些喜悦的想道。

德妃想要儿子不是因为想要斗争权利,或是有个依靠什麽的。她想要个儿子仅止於,她自进宫後便希望能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一龙一凤。

女儿可以陪自己说些知心话,儿子可以和他父王一起去骑马或是打猎,然後回来後自己拿出已经熬好的甜汤,让一双儿女坐在她身旁,帮刚回来的儿子用手巾轻轻的擦着额上的汗珠,然後帮在吃甜汤的女儿擦了擦不小心沾到一些的嘴角……多少次,德妃总梦想着这样的场景。

纵然自己已嫁入这偌大的皇宫,要与其她姊妹们共侍皇上,一入宫门深似海,後宫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帝王总是无情啊……这些德妃也没少听过,可是……

自己,却也总也渴望这样的生活。

「父皇。」一声清脆的呼唤,硬生生打断德妃的思绪,她扭过头,便见一个五六岁上下的俊美男童,一手推开门,一手牵着虽然还在吸鼻子,却早已不再哭泣的清平公主。

「德妃娘娘。」男童有些凌厉的视线一瞟,见到卧在床上的自己,便如此开口:「德妃娘娘身体可安好?」

「还好……多谢关心。」德妃有些不着头绪的回答,然後向男童身旁的清平公主招了招手:「平儿,你跑去哪里了?快过来额娘这里。」

但只见小小的清平公主摇了摇头,往身旁的男童身後微微一缩。

「怎麽了?」德妃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头,依旧向清平公主继续招手:「平儿是担心父皇生气吗?你父王他……他不气你了,对吧?陛下……」

德妃侧过头,对坐在床边的璟武帝投了一个哀求的眼神,但却见璟武帝像是有些愣住般似的,看着那名男童,再看看躲在他身後的清平公主,然後笑了出来:「白儿,你是什麽时候和清平好上了?朕怎麽不知道?」

「刚才儿臣要去见皇祖母时,便看到清平公主跌倒了,儿臣便去扶她起来。」被唤做白儿的男童很自然的说着,然後轻轻抚过身後清平公主柔软的头发,让德妃惊讶的是,清平公主竟然没有拒绝,反而继续往那男童身边靠了过去,平时清平是不喜欢陌生人碰她的啊……德妃心里暗自觉得奇怪,却听到璟武帝笑得更开心了。

「哈哈……如此便好。」璟武帝笑着站起身,走向男童:「朕看清平好像很喜欢白儿呢?是不是啊,清平?」

缩在男童身後的清平探了探头,然後软软的看着微弯着腰,眼里带笑的住是自己的璟武帝:「……父皇不生气了吗?」

「不生气了。」璟武帝心里一热,低下身抱住小小的清平公主:「父皇原是很生气没有错,不过……清平知道错了吗?」他看着怀中的清平公主点了点头,便微笑道:「知道错了就好,父皇原谅你了……可清平以後万万别在吓唬你母妃了。」

「平儿知道……」

「还有,你喜不喜欢这个带你进来的哥哥啊?」璟武帝笑着问道。

「喜欢。」清平毫不犹豫的重重点了点头。

「喜欢吗……那很好!」璟武帝大笑着将清平抱起,然後走向床榻上的德妃:「哈哈……清平,他是你哥哥啊,快叫二皇兄!」

「皇兄。」清平公主乖乖的趴在璟武帝肩上,软软的朝依旧伫立在原地的男童伸了伸手:「平儿要皇兄抱。」

「怎麽了,有了哥哥就不要父皇了啊?哈哈……」璟武帝虽是如此说着,但还是放下怀里的女儿,然後看着她小跑步的跑向男童,伸手就是要抱抱。

「德妃。」璟武帝侧过头,深深看着在床上半撑着身子的德妃:「这是雁楚白,朕的白儿,昭妃的儿子。」

然後再转过身,看着雁楚白浅浅的皱了皱眉,像是不习惯这般亲密举动似的微微红了脸,但还是伸出手抱住清平公主:「白儿。」

雁楚白抬起头,看着自己父王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白儿,这位是德妃……你也知道的。」璟武帝顿了一下:「白儿,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的母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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