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暮日藍濤終有悔 — 暮日藍濤終有悔(15)

正文 暮日藍濤終有悔 — 暮日藍濤終有悔(15)

桃源仙境,寒潭畔

照着往例,御昂非一清早就来了,他走至大石边,发现用包巾裹着保温的饭盒上还打着完整的活结,分明是放了一夜也没动过,他随即搜寻潭面,见冷气缭绕中,还有根竹管垂直立在潭心,管口浅缓悠长的呼纳声细微到要御昂非饱气凝神才听得出端倪,他即知小远还没醒来,便在一旁等待。能在这寒潭中睡着的,小远也是古今第一人吧。

近来铁邑日夜都在武场与方楚对招练打,他这二师弟嘴里总说就算不练也不会输给小远,可这二年来还是紮紮实实的练武,没有半丝偷懒,想必武艺一定又更精进了。话说御昂非为了不让师弟们觉得自己在帮小远试探敌情,因此很久没跟指导铁邑、方楚武艺了,自然也说不准如今他俩功夫到何种程度。

莫约半炷香,哗啦一声,潭面冒出个人头,身手矫捷三两下就泅上岸,湿淋淋的衣袍贴在穠纤合度的身躯上,显露出姣好的男子曲线,素手一挑,把胸前的乌丝给拨至後背,顾盼之间可有说不出的风情。可惜御昂非哪敢乱描,在心里直念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杂念、心无杂念,每次只消瞥上一眼,他就要念上千百遍心法,才压的住那妄念,拜之所赐,两年下来他的内功也欲发精纯了。

潭面上冷风徐徐,一身湿衣要吹上片刻,必染个小病大病不可,只见司澄远美目微歛,体内真气以非比寻常之速度在各大小经络来回流窜,同时他头顶上也散出阵阵热气,才一回儿,身上的衣物已经乾了。此是小远在潭底打坐所悟出的独创功夫,取名为『寒极功』,这内功的运行方法,不仅经脉行走路线十分极端且奇险无比,又重视运功时,发、歇、承、转的速度,就如同骑马在钢索上飞驰般,稍一不慎,便可能走火入魔、神形俱毁,但优处是能在短时间内累积深厚内力,且威力可蚀骨化月、破云追风,持续修练,後劲更是惊人。

「来吃点东西吧。」扯开活结,里头是三层木制饭盒,一层饭、两层菜,还有一壶酒,他张罗给小远进食方便後,就起身要回去了。「等等,待我吃完,一块走吧。」司澄远唤住御昂非,又道:「我这修业算终了,日後不依赖寒潭也能持续下去,两日後就是要挑战你二师弟的日子,我也应回竹屋准备准备。」司澄远可没忘他这般拚死拚活的近期目的就是为了胜过铁邑。

「好。」御昂非笑着返回岸边,静静看小远把饭盒吃得乾净。他花了很多心思在煮出凉了也同样好吃的菜色,还要能温润被寒气侵袭的身体,连米饭都用中药汤汁烹煮,当然味道不受影响,反而有股淡淡的叶香,可增进食慾。司澄远这般练法没把身子搞虚,有一半要归功於御昂非的精心调理。

待他吃完後,两人一同回到竹屋,澄远对这近二十二个月不曾踏足的小竹屋还真有点怀念。「小远,要不要洗个澡,舒服一下,我给你烧热水。」话还未说完,御昂非倒是已进了厨房,开始丢柴生火。

「嗯。」嗅嗅自己身上的气味,说不上臭,倒也不怎麽好闻,潭中有不少藻类,现下他身上就尽是那藻类的味道。咦?司澄远在桌上发现了一枝萧,乃是用质地上好的绿玉制成,萧身简洁无多余缀饰,握在掌中还存温热的暖意,印象中没见过这玩意,是御昂非的吗?

「水温差不多了,小远。」御昂非在屋後喊道。竹屋後院那儿有个棚子,是沐浴的地方,石头砌成的小浴池,虽称不上宽敞华丽,倒也是玲珑舒适,且御昂非还有个灵巧的设计,他将竹筒对半剖开,接成管线由厨房串连到浴池边,这样他从厨房烧了水,直接倒在水盆上,热水就会顺着竹管流进浴池里,免去添热水时给小远的不自在。

「来了。」他好久没洗热水澡了,自然心情不错,放下玉萧就到後院去了。浴池边已经备好毛巾、净身香精等梳洗用具,他褪了衣衫,美美的泡在里面,微热的水温维持的恰到好处,御昂非还混了些可去除酸痛疲劳的青草在里头,让澄远全身筋骨都能彻底放松,这一泡可足足去了半个时辰,司澄远才总算起身,前方木架上早整齐摆着一套月牙白的新袍子以及一双新靴,他大大方方穿上,长宽都十分合身,像量身缝制的一般,他自然知晓这是谁的杰作,嘴角不觉漏了丝浅笑。

当小远神清气爽的走回竹屋内,那天人一般的姿态,让御昂非眼睛都差点要瞪出来了,原先已经俊俏无比的少年,这两年武功修为大有所成,又为小远脸上增添一股飞扬自信的倨傲风采,雪皙的肌肤似拟透光,映上白衣飘飘,让御昂非早已收不住的心再次为之倾倒。

「怎麽?看呆了啊?」司澄远挂着叫人神魂颠倒的微笑,步步走近御昂非,有些戏弄意味的朝他脸上轻吹了口气。「我…」口鼻间尽是绿竹般的清香,御昂非红了张脸,紧张的手脚都有些僵硬。「我、我去刷浴池。」落荒而逃,真是落荒而逃,御昂非飞也似的夺门而出,冲进棚子里就胡乱的刷刷洗洗,外加拚命默念着静心咒。

这厢,司澄远倒是乐不可支,他敢这样破天荒的戏弄御昂非自然有几分道理,一是算准御昂非对自己既尊重又纵容,断不致於做出什麽下流举动,二是他现在手上的功夫已非吴下阿蒙,他有自信,对上御昂非也不逊色。另一方面,在寒潭底练功的日子也一点一滴磨练他坚毅镇定的性格,在那漆黑危机四伏的环境,他尚且能保持平常心,出来地面後,自然不会再为一个小小的触碰而畏惧颤抖,不过他还是不喜与人多有肢体接触就是了。

御昂非逃去刷洗浴池了,自个儿一人也不知道做什麽,离午饭时间还久,他索性盘坐在床上打盹起来了,这姿势同在潭底时一模一样,只是地面上没水压,睡的比较轻松,可就算人在睡梦中,身体还是会自然而然的习惯运起寒极功。两日後他就要迎战铁邑,胜了之後…下一步是…

司澄远不知在梦中看见什麽,竟隐隐泛出残邪至极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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